黎明即起,洒扫庭除!
吴庸打了个喷嚏,早早醒来,到外面喝了喝五脏的郁废之气。
准确的说,他是被冻醒的。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昨晚一场大雪让吴庸本就贫穷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半年,已经熟悉了这里的语言和生活方式。
一早起来,他要步行十几里,前往县城的书院。
一是读书,二是吃饭。
占了两位县上大人物的便宜,凡是县里的秀才皆可以到书院里免费吃喝。
这两位大人物,刚刚受封国公。
一位是齐国公,宋公明。
一位是鲁国公,晁盖。
大宋宣和元年,宋兵北伐从北獠国的手里收回了燕云十六州。
圣上大喜,祭祀太庙,封赏功臣。
与宋公明和晁盖同时受封的,还有燕国公卢俊义,武国公林冲,护国大法师公孙胜。
吴庸在书院的邸报上,看到这个消息后,以为自己是穿越错了朝代。
可是,这里确实是大宋。
但是,与他记忆里的那个积贫积弱的大宋,似乎有点不同。
这个大宋,文治武功,远胜前朝。
国力强盛,四海臣服。
武将在朝堂之上,有不亚于文臣的地位。
据吴庸多日的研究,发现邸报上的记载皆有些神话夸大之词。
比方说,武国公林冲千里走单骑。
一人提枪驾马,独闯北獠国军营,斩杀北獠统帅与三千护卫,竟然可以全身而退。
双方对阵,遇到北獠国火攻。
宋公明让道士公孙胜求雨灭火。
这道人抬剑默念咒语,一时竟然真的求得大雨。
北獠国又御使百兽,以数万猛兽为先锋进攻。
公孙胜再次施法,引天雷吓退兽群。
贼军不服,请妖王助阵。
公孙胜引天雷不胜,晁盖随即出战,抬手抛一件玄黄宝塔,随即将妖王镇压。
贼军随即大败而退,被宋公明带兵追杀上百里,死伤过万。
这样夸张的描写,在邸报上比比皆是。
邸报是朝廷发送给各地的公文,按常理来说措辞严谨,不该有丝毫的夸张。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直到吴庸见到了武松。
这位富二代,上个月刚来书院求学。
他哥哥武植,不是卖炊饼的那个武大郎,而是阳谷关的总兵。
听闻,英姿不凡,勇冠三军。
武松毫不相让,魁梧矫健,力有千斤。
一来就拎起了书院门口的两个石狮子,让书院院长满心欢喜的把他收下。
这是吴庸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奇迹和不凡。
他也终于确定,他应该不是书里的那个狗头军师,无用的梁山二当家。
每每念到这里,吴庸不由得又徒生伤感。
要是如书上所言,那也值了。
他穿越过来,哪里还用吃这苦,现在早就跟着晁盖和宋公明吃香的喝辣的。
现在历史有了些改动,两位新封的国公估计都不会正眼瞧他。
他们受封后,衣锦还乡。
当下出资捐款,设立书院。
凡齐州学子,在书院里听课,吃喝,皆是免费。
这书院里也有住宿的地方,但是不免费。
吴庸只得每天来回三十里走动,等他缩着身子来到书院时,双脚都冻的有些发麻。
他等了一会,大门打开。
从里面出来一个姑娘,拿着扫帚出来,与吴庸比划了双手。
她是个哑巴,名叫秀娘,在书院里做些杂活。
吴庸刚好懂些手语,与她慢慢熟了。
打饭的时候,她会多给吴庸加些荤菜。
她是问吴庸,冷不冷?
不冷!
吴庸摆摆手,与她笑着比划了下。
秀娘灿烂的笑了下,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她后面的一个妇人跟着出来,对吴庸不是那么友好,拿着扫帚往吴庸身上扫了扫雪,与他讥讽道,“穷秀才,就属你来的早。这么大的人了,整天在书院里混吃混喝,也不嫌躁得慌。”
她是秀娘的母亲,大家都叫她王婆。
生性有些刻薄,与秀娘完全是两种人。
吴庸有时都怀疑,秀娘不是她亲生的。
他与王婆挺直了腰板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早晚有一天,我会与两位国公一样,扬名齐州甚至是整个大宋国。”
“我呸!”
王婆冲他淬了口唾沫,一脸鄙视道,“凭你也想与两位国公一样?你是能文还是能武?瘦的跟个麻杆一样,手无缚鸡之力。肚子里空的跟狗舔的一样,没有半点笔墨。你还想在齐州扬名,我看你还是在梦中扬名吧!”
“有辱斯文!”
吴庸肚中饥饿,不想与她争辩。
秀娘挡在王婆面前,不好意思的跟他使着眼色,让他赶紧进去。
他冲秀娘点点头,跨过门槛后,脚踩在了冰上,险些摔在地上。
王婆在后面不住大笑,“瞧你那衰样,还敢在圣人门前吹嘘卖弄,你一辈子注定是个穷酸秀才。”
吴庸红着脸加快了脚步,在书院里的食堂里早早坐下。
这里面有炭火炉子,温度比他家可要高的多。
他攥着拳头,盯着火炉子一阵红眼。
人家穿越要么是皇亲贵族,要么是富家公子,再不济也是腹有诗书气,随便考个功名便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他倒是好,开局早年丧亲,孤苦无依。
家中没有半亩田地,住的也是一间四处漏风的茅草房子。
关键是,他前世是武器工程师,标准的理工男。
诗词歌赋,程朱理学,一窍不通。
在这大宋,纯粹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同是穿越者,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他自怨自艾的叹了口气,肩膀上突然挨了一巴掌,疼的他哇呀一叫。
站起来一看,原来是武家的富二代,武松。
“吴兄,你真是刻苦,每天都来的这么早!”
这位主儿在他的对面大大咧咧的坐下,从腰上拿下酒葫芦喝了一口,递给他道,“天寒地冻,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谢了!”
吴庸拿过酒葫芦喝了口,味道发酸,带着些甜味,是用大米酿造。
这是富二代喝的,他这样的穷人吃都吃不起大米,别说喝酒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冰冷的身子终于有了些暖意。
他把酒壶还给了武松,闲聊道,“武松兄弟,你出身名门,乃是总兵之弟。为何不去齐州书院,反而来了我们这个小地方?”
武松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你们郓城书院虽然小,但是可出了两条大龙。我来这里,当然是为了沾点龙气。”
吴庸看着他一副闲散的样子,心道人家果然不图什么学业。
有钱人的无聊,是他想象不到的。
武松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嗓音与他道,“其实,我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
吴庸眼睛放光,暗道要是能帮这个富二代办点事情,出点力。
以后跟着他,吃喝就不用发愁了。
武松道,“吴兄应该知道,在京师国子监,有一块镇国神石。相传是姜太公当年封神时候,建造的封神台遗物。此石有神性,可助人悟道。凡是天下学子,无一不想进国子监沾此石神运。
我兄长当初便是进国子监,在此石面前得了神箭手的造化。千步穿杨,那是箭无虚发。听闻四位新封的国公,也是在此石面前得了造化,因此才得了今日的功名!”
吴庸听得惊奇道,“这个我听说过,没想到都是真的。只是国子监科考取士,由礼部出题,三年才收一批学子。上一次大考,不是才过去一年吗?”
武松悄声道,“是这样,只是今年有一些小改动。陛下特意恩赏了新任国公一人一个名额,由他们推荐的人不用科考,可以直接进国子监。要是我们拿了这个名额,今年就可以进国子监求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