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入——”吴寿堂喊了许入一声,全班齐刷刷朝角落的方向看过去。
十几秒过去了,只见许小少爷的头还埋在手臂间,没有一丝动静,跟嗝屁了一样。
吴寿堂被气到了,他向许入走过去,手掌随即落在许入的课桌上,“砰”的一声响起,全班都陷入了一种恐怖的氛围里。
吴寿堂是他们班的班主任,教数学的脾气都爆,往年都是教初三,这次被调下来教初一。初一的小孩还没到叛逆期,基本都很怕老师。偏偏许入刚开学就迟到,上数学课永远没睡醒。就这两条能把吴寿堂气到归西。
但开学考试,许入的数学又是班级第一。
吴寿堂骂他,许入永远风轻云淡,扣纪律分也无所谓,他初一的时候就长得比较高,吴寿堂长得矮,有时候骂他还要仰着头,成了他们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吴寿堂不是没向别的老师说过许入的问题,但除了他,所有的科任老师对许入的评论都是:很认真啊,上课会做笔记,很乖的一孩子。
吴寿堂缓缓露出一串:???
后来他趁着自己没课偷偷返回教室才知道,许入只在他的数学课上睡觉,这让吴寿堂极其难做人,也非常不满许入。
桌子被拍的振动了几下,许入才缓缓把头捞出来,睡眼惺忪,脸上还被手臂压出来一道红痕,任谨狄坐在前面看到这名场面,他见吴寿堂背着他,手举起来,握拳,然后升起了一根大拇指。
吴寿堂恼火得很,因为他上的是最后一节课,今天是校庆,晚上又有校庆表演,同学们都等着放学,他便让许入留下来一个人清洁课室。
说是这么说,许入虽然不爱搭理人,但同学自认为和他关系还是不错的,有时候许入也会帮忙发作业和交作业。
在这个感情模糊的年纪,大家基本上都看脸喜欢人,许入长得好看,女生就喜欢他。
放学铃一打,许入坐了下来,他看着一群人往宿舍里跑着去抢浴室,这时候任谨狄坐到了许入旁边的那个空座位。
他戳了许入一下:“许入,晚点校庆表演就开始了,赶紧值完日走吧。”
许入一脸不耐烦:“不去。”
“我要值日。”随后他往后靠了靠,背贴着背椅,安然自得的阖上眼皮。
“……好吧。”任谨狄知道许入这懒散性子,他没再烦许入,留了句“我去吃饭”就打上椅子走了。
许入脾气不好,原本班里几个今天值日的女生看见许入又睡着了,大家都不讲话,互相看了几眼也走了。
教室只剩下许入一个人。
因为是夏季,入夜早,窗外蝉声鸣叫,微风顺着窗户缝吹进来,带来独属于夏日的微凉。
许入睁开眼,学校外面的建筑已经黑成影,他站起身去打开了教室的灯,然后拿起了放在前门的扫帚。
因为值日是一天三扫,教室不算脏,基本是要扫讲台上的粉笔灰,教学楼的操场上已经搭建好了校庆要用的舞台,正在调试音乐。
许入充耳不闻,他继续着自己手里的工作,对等会儿即将来临的校庆漠不关心。
殷桃身为优秀毕业生被邀请来学校参加校庆,正常的校庆基本上是学生表演教师表演然后学生教师共同表演,六中不一样,他们校庆还加了个特别环节:
激动人心的学习经验分享。
因为上一届六中的年级第一要参加作文比赛,这个重任就让年级第二的殷桃完美担当了。
因为她只是来走个过场,毕竟每届学生都对这种极其无聊的学习经验感到非常的厌烦,她象征性的化了个淡妆,提早来了学校,顺便看望一趟老师。
好巧不巧,之前的班任调到了初一,学校建了新的教学楼,班任走之前让殷桃带资料去一趟文印室,因为永远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的不变定理,殷桃彻底在这座新教学楼迷路了。
文印室在二楼,教学楼建的是U型并且又有分叉口,此时殷桃只看见还有一间教室亮着灯。
她走到教室门口,敲了敲敞开的门。
里面的少年抬眸,对上了她的目光。
殷桃开口:“不好意思啊同学,文印室在哪啊?”
她手里拿着几张打印原件看着许入。
须臾。
“你放桌子上吧,我等会帮你带过去。”
又补了句:“你找不到的。”
殷桃:“?”
我感觉你在质疑优秀毕业生的业务能力。
殷桃想着找也麻烦,便把原件放在讲台上,道了声谢。
这时她看见偌大的教室里只有许入一个人在打扫卫生。
她见少年长得乖巧,就感觉有点不太爱理人,殷桃顿时觉得他可能是受到了一些资本主义家的不平等对待,并且现在的初三小孩哪还跟她一样高的?!
才上初一的许入:……
没等许入反应过来,殷桃兀自拿着拖桶走了。
看不懂操作的许入没过一会儿又看见殷桃带着拖桶回来了,里面装着水。
想起刚刚殷桃看他带着怜悯的眼神,许入可能有点明白殷桃为什么要帮他值日了,他开口为自己正了个名:
“我上课睡觉被罚扫课室——”
“仅此而已。”
殷桃:“……”
她为了化解自己的尴尬,摆了摆手:“不瞒你说,我在这里兼职。是个清洁工,你这教室不行。”
“学校会扣我钱的。你帮我带资料到文印室我总得付出一下吧。”
少女说的义正言辞,脸上还带着点未褪去的青涩感,但不难看出来,她比他大。
许入没拒绝,他“嗯”了一声,在殷桃看来,许入就是一个极其乖巧的三好学生。
可能真的印证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个道理,两个人虽然没讲话,但全程却非常有默契的打扫完了整个教室。
拖桶里的水最后是许入去倒的,这个时候殷桃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鬓间的发丝贴在她的耳侧,她坐到了角落那个还没打上凳子的位置,吹着软风。
光线打下来,少女的脸庞与侧影重叠,鼻头还带着细小的汗珠,她微微闭着眼,颈脖稍稍往窗边挪着,扬起头,感受着晚风带给她的凉爽。
许入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场景。
少女的发丝柔软,随着软风的方向擦去。
许入的心蓦然动了一下。
他撇开目光。
但就这一下,那个微凉的傍晚,坐在他位置上的殷桃敛着狐狸眼吹着细风,少年后来就记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