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人生给向筱哲上的第一堂课——“闭上嘴巴,不许说话!”
向筱哲永远也忘不了,妈妈对她说这话时,脸上幽怨的表情,那微微皱起的眉头,那无奈中带着一丝责备的眼神,就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从那之后,向筱哲总觉得,只要自己不说话,别人就没有生气的理由了。直到吴敦敏出现之后,向筱哲才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对方可能不会生气,反而还会陪着你一起开怀大笑。可以说吴敦敏治愈了向筱哲的沉默寡言。但事到如今,向筱哲再次面对吴敦敏时,那个不能说的真相,只能让她再次选择沉默。
“什么,你要退出这个项目。向筱哲,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商颂秋不敢置信地看着向筱哲说到。
“商总,我从来都不拿工作开玩笑的。”向筱哲认真地回望着商颂秋。
“你如果放弃这个项目,那你不仅是在拿工作开玩笑,更是拿我开玩笑。你知道吗?为了帮你争取这个项目,我废了多少口舌吗?你以为这种既能赢业绩,又能赢面子,没准还能给你职业生涯赢个奖项的工作,就那么巧的正好掉在你的饭碗里吗?”商颂秋将这个如此重要的项目交到向筱哲手上,可谓是力排众议,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所以,当她听到向筱哲退出的决定时,心里气恼的火焰开始不断升腾。
“商总,我知道自己能拿到这么好的项目,是靠百分之一的努力,外加百分之九十九的幸运。我也知道,在我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幸运里,你的青睐和信任起了多少作用。如果有的选,我一定不会辜负自己这份难得的运气。但可惜的是,我没得选。”向筱哲知道自己很难说服商颂秋,但她又不得不让她对方同意自己的决定。
“没得选?这种懦夫的借口竟然出自你向筱哲的口中。”商颂秋一边摇头,一边用失望的目光盯着向筱哲的眼睛。
成为一个让人失望的人,向筱哲的一生似乎都在努力不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不让自己的父母失望,不让奶奶失望,不让吴敦敏失望。现在,她有必要不让眼前这个即将帮她登上事业高峰的女人失望吗?
向筱哲犹豫的眼神,让商颂秋看到一丝机会。
“我知道,你可能是有自己的难处,但我也有我的考虑。所以,我们各退一步,一个星期,如果你在带了这个项目的一个星期之后,再来和我说退出,我就相信你是真的没得选。怎么样?”商颂秋露出了她一贯的专业的笑容,把一个毫无退路的选择抛给了向筱哲。
“好,就一个星期。”向筱哲咬着牙定下了这个即将改变她命运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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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上午,信美会议室。
合作,字面意思即同心协力搞一件工作,通俗来讲,就是两方势力为同一个目标,无论任何理由,无论任何困难与障碍,都要同心协力、同舟共济、共同努力直至目标尽头。在很久很久以前,向筱哲与吴敦敏的合作,有过啼笑皆非的收场,有过伤痕累累的过往,当然也有偶尔几次的“大获全胜”,但无一列外的是,无论他们合作的目标是什么,两个人的心都是向着一个方向的。可事到如今,再次合作的二人,一个心在天涯,一个心在海角,彼此之间似乎永远是如此近,却又那么远的距离。
“吴导演,你的拍摄计划周期有点长,用一个月拍工厂真的有必要吗?现代化工厂的工序其实都是非常标准化的,你拍一个星期,或者拍一个月,甚至是拍一年,结果剪出来的镜头可能能用到也就那么几个。”向筱哲看着吴敦敏给出的拍摄计划,无耐地说到。
“向经理,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的纪录片是要讲故事,不是简单的镜头拼凑。所以,我要用一个月去捕捉我想要的故事,找到能打动人的表达方式。工厂是整个故事的框架,一切内容都要从这里延申出去。你的脑子里要是没有橡皮擦的话?你应该知道我的说什么吧。”吴敦敏略带嘲讽地说到。
“我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但是,从传播的角度来讲,这种太过理想化的东西,不一定能被大多数消费者接受。所以,你的处理方式能不能更简单、直接一点呢。”向筱哲语气平缓的解释说。
“你记得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你只是不在乎我话中的意思而已。我能这样理解吗?”吴敦敏完全不在乎向筱哲的退让之意,他只关注自己的进攻有没有伤到那个在他看来即冷酷又无情的女人。
“你误会了。我理解你的意思,也在乎你所要求的艺术效果。我只是希望你能参考一下我这边的市场意见,仅此而已。”向筱哲从来没在工作中如此小心翼翼过,即使是面对客户,只要她觉得对的事情,她都会据理力争,勇敢地用专业性的角度去赢得对方的认可。
“我误会,那就是我的问题了。所以,无理取闹的是我,不专业,不敬业的是我,没有合作精神的也是我咯。抱歉,和我合作,让你受委屈了。”吴敦敏孩子气地再次把向筱哲逼到了墙角。
“好了,好了。我们休息一下吧,和你们这种八字不合的人一起工作,简直度秒如年。”沈放的话,让即将陷入冰点的气氛稍稍有了一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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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遇到爱人更让人欲罢不能的,是转角遇到那个想爱却不能爱的人。
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向筱哲一转头,遇到了捧着咖啡正在寻找会议室的吴敦敏。
吴敦敏选择无视向筱哲,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就要离开。
“敦敏,如果你想我认错,那我现在就可以向你说一万个对不起。只要你能放下过去,只要你能原谅我,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向筱哲知道吴敦敏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为了接下来顺利的完成一个星期的工作,她选择主动缴械投降。
“你知道吗?十年前你离开时,我的心就像上了一把锁。十年来,每次想到你,这把锁就锁的更紧一些。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我替你想了很多理由,我想着有一天,你会带着你的理由,打开我心上这把锁。然后,我们就像从前一样,做彼此最重要的那个人。可是你呢?等了十年,盼了十年,你终于出现了,可你竟然连个合理的解释都不肯给我。你就这样两手一摊,把钥匙留在了十年前,然后一句道歉,就要我原谅你。抱歉,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问任何理由,只一心想和做朋友的笨蛋男孩了。”吴敦敏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里燃烧的火焰似乎就要烧出来一样。
语言的力量,很多时候比肢体的力量来的更猛烈,此时,吴敦敏这番真情流露话语的每个字,都像一根根纤细的银针密布在向筱哲的心上,这种刺痛让向筱哲难受的喘不过气来,而最要命的是,这份难受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眼前这个痛斥她的男人。
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这感受向筱哲最懂,但这份感受来自那个自己一心想要保护的人时,向筱哲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没了意义。吴敦敏是真的受伤了,向筱哲除了感同身受他的伤痛之外,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呢?这个问题让向筱哲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