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极其挑衅的话,把一边的宫女吓得够呛,连忙跪在地上不停的告罪。
在她眼里,我应该是个疯子,可若是我得罪了司棋,整个宫殿的宫人都要陪葬,她岂不是要被我一个疯子连累了。
我无奈,抬手将她拉起来,说:“没你的事,出去吧,到外面侯着。”
司棋也不恼,抬手让侍女也都退了出去,大殿中又一次恢复了宁静,只剩下……我继续吃鸡腿的声音。
许久之后,我抬眼看司棋,她还是和刚才一样,端坐在我面前,眸中含笑,一言不发。
我叹了口气,指着盘子说:“要不要来一个?”
她显然对吃的并没有什么兴趣,只笑着问我:“你为何要进宫?”
我这才明白,女人的妒忌心又犯了。
我摆了摆手说:“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男人的,如果不是太后那个老妖婆下命令非要我嫁进来,我说什么都不会来的。”
显然司棋并不吃这一套,质疑道:“你有将军府的势力,还有这么强的功夫,如果你不愿意,谁能逼你?”
我叹了口气,说:“你想多了,将军府势力再大,也是沧澜国的臣子;老妖婆势力再小,说到底,人家才是沧澜国的正主。你想要的什么东西,我都不会跟你争,也没兴趣跟你争,你少来找我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司棋似乎并不相信我的话,她仔细盯着我,目不转睛,想从我的表情中看到一丝破绽。
可我毫不在意她,只依旧吃着我手中的东西。
许久,她大概也觉得无趣,轻声说了句:“罢了,终究是我多想了,日后我们就各自相安无事吧。”
语毕,起身就要走。
我想起昨日白殇之的梦话,连忙开口道:“你也不必太过紧张兮兮的了,其实白殇之的心里只有你,我可以给你打包票。”
司棋疑惑,转身,问道:“你为何这么说?”
我便放下手中的吃食,调侃道:“昨天他说了一整晚的梦话,口中一直叫着小棋小棋的,总不能是别人了吧?你可知足吧。”
原以为司棋听了这话会欣喜若狂,谁知她的眼神却忽然暗淡了。
沉默许久,她开口,轻声说道:“很多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鱼归,你太单纯了,不适合这里。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让你来到这里,我都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凭借自己的实力,脱离他们的控制,不然早晚有一天,你成为弃子之后……会死。”
司棋并没有给我继续追问的机会,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我连忙拍了拍手跟出去,她已经在众多宫女的簇拥之下走远了。
而我身边的那个宫女则一脸惊慌失措的跪在旁边,见我回头,便连连叩头请罪,口中还说着:“娘娘日后行事切莫如此鲁莽了,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大可责罚茯苓,千万不能再得罪人了。”
我笑了笑,抬手将她扶起来,说:“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你不用如此处处小心。”
可是,当我碰触到她的时候,她却像触电一般,忽然后撤。
我察觉到一丝怪异,连忙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将袖子往上一翻,眼前的一幕惊得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胳膊了,密密麻麻地全是伤痕。
能看出来有被人掐的,青紫一片;也有被工具割伤的,有的已经结疤,有的还留着血,还有的旧伤之上又添新红……
“谁干的。”
我问她,她却不敢回答,又挣扎着离开我的手,然后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求我不要追问。
我叹了口气,将她拉起来,说:“不要动不动就跪着,跟我进来。”
我将大殿的门关上,桌子上早被人放了一瓶药膏,我一边打开嗅了嗅,一边在心里夸赞了沈随风一番。
这个孩子,果然深得我心。
我抬手要为茯苓上药,她却更害怕了,又一次跪在地上磕头,口中连连喊着:“娘娘不要折煞了奴婢……”
我被她说的心烦,也顾不上许多,一把拉过她的胳膊,沉下声音说:“别动,不然,杀了你。”
显然,对于茯苓这样胆小怕事的人来说,威胁的作用要远大过好声好气。
她终于放弃了挣扎,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在一旁抽噎,却再也没敢把胳膊抽出去。
上药完毕后,我将药盒收拾好,放在她手里,还是用冷冰冰的声音说:“每天两次,按时涂药,若是让我发现你偷懒,照样杀了你。”
她将药膏收在衣袖里,连连叩头谢恩。
我看不惯她这样动不动就磕头的样子,于是继续威胁到:“以后在我面前不许用这些虚礼,否则……”
我扬了扬拳头,她心领神会,连忙站起来,立在一边。
许久的沉默过后,她忽然小心翼翼地开口,说:“娘娘,从您进宫之后,还没去拜会过太后,是不是……”
我想了许久,原本是不愿意去和这样的深闺妇人打交道的,毕竟她早早就没了丈夫,如今又到了更年期,我实在没必要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可转念一想,这个女人如此有手段,当年能帮助自己的幼子登基,那如今让我入宫,自然不会是一时兴起,何不去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呢?
我灵机一动,连忙招呼茯苓来帮我更衣,一通打扮之后,便乘坐轿子去了太后的寝宫。
可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明明是大下午,宫人却来回话说太后在午睡,让我在外面侯着。
太阳正毒,宫殿前也没有什么遮阳庇荫的地方,我叹了口气说:“那算了,下次再来吧。”
转身正要走,传话的宫人却不乐意了,抬手拦住我的去路,不卑不亢的说:“侧妃娘娘听清楚了,是让您侯着,不是回去。”
我冷笑道:“你这是在命令我?”
宫人收了手臂,欠了欠身说:“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我反问道:“太后不是午睡吗?”
宫人被我说得一怔,显然她也没想到自己的话里有这样的逻辑错误,更重要的是,在我之前,应该也没有谁敢如此大胆吧。
我要向前走,宫人还想阻拦,我怒由心起,抬手蓄力,这时,房间内传来了一个懒洋洋地女声:“让她进来吧。”
我在心里冷笑两声,想来她是想给我个下马威,没想到失算了,此刻必定十分窝火。
我也丝毫不怕,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轻轻欠身,算是行了礼。
她并不在意,说道:“无需这些礼节,纵然做得再多,也不如打心底里孝顺,鱼归你说呢?”
我低着头,并没有说话。
片刻后,她被侍女扶着,从帘幕后面走出来,坐在一把椅子上,宫人们一通忙活,有倒茶的,有伺候漱口的,还有帮忙插簪子的……
再看太后本尊,穿着暗色却依旧华丽的衣服,斜倚在椅子上,一手轻轻揉着太阳穴,眼睛半睁半闭,倒的确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许久后,她轻声说:“别傻站着了,坐吧,哀家看你也不是个会老老实实遵守什么规矩的人。”
我也不跟她客套,寻了个位置便坐下了。
她又张罗着让宫人给我准备茶水点心,并很和蔼地笑着说:“早就听人说,这个新来的侧妃,胭脂水粉一概不爱,只爱些吃食,便日日让人备着,你尝尝,可还合口味?”
这点心做得十分好看,竟然是我从来都没见过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味道也是没得说。
便很不争气地抬手又拿了一个。
太后笑着说:“看来这糕点很合你的口味,我让人再给你备一些,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带上。”
大约我是个很容易被美食收买的人,忽然就觉得太后似乎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凭空里就增添了几分好感。
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她将身边的人都支开,只剩下我们二人。
我疑惑地看着她,问道:“太后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果然,她叹了口气,说:“哀家知道,君王这些日子就大婚的时候去看过你,这几日都没去,怕你心里郁闷,所以想跟你说说话。”
我嘴上说着:“无妨,以国事为重。”
心里却乐开了花,心说老娘正不想他来呢,他来了还得想办法给他服药,太麻烦了。
太后显然没看出我的想法,依旧叹了口气,说:“你有所不知啊,君王心里其实一直都只有司棋,他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算是旧相识了。”
我疑惑道:“既然如此,太后您为何要让我进来横插一脚呢?”
太后说:“哀家知道,这件事是委屈你了,但哀家不得不这么做,不然,白家的天下,就要变成他司家的天下了。”
我点了点头,说:“是因为君王喜欢司棋,司相国认为自己的女儿在后宫内得到的专宠,所以就忘乎所以了,是这个意思吗?”
太后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一点就透,其实司相国的野心在很早以前就暴露了,就是,上一次帝王之争的时候,只不过,我想尽办法,力保殇之上位,他这才作罢。就现在而言,后宫只有司棋一人,若司棋诞下男丁,难保司相国不会谋杀我儿,让幼子登基。”
我摸着下巴,所有所思的说:“所以,让我进宫的目的是,以将军府的实力来制约相府?”
谁知太后语出惊人:“不,哀家是想让你先诞下王子。”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咳嗽许久,才说:“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