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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顾淮昭掀开纱帘,映入眼帘的是个陌生的美男子。那男子刚好写完一副书法,见着有人来了,放下笔便迎上前来。但兴许是走得有些急了,还咳嗽了几声,洁白的脸上染上了红晕。

顾淮昭并没有因为他这病恹恹的样子而放松警惕,而是站在原地,依旧纹丝不动,静观其变。

那人见状,看着顾淮昭,无奈地笑了笑,道:“嘉嘉,还生我气呐?”

龙潜紧锁眉头,暗自想到,这莫非又是顾淮昭的烂桃花?又看了一眼顾淮昭,见顾淮昭不为所动,事不关己的样子,多少有了几分安心。

不过,他的这份安心并没有持续多久。那病弱美男已经走上前来,亲昵地摸着顾淮昭的小腹,道:“我这一病多久了,嘉嘉我们的孩子你已经生出来了?”然后看了龙潜一眼,疑惑道:“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吗?”

龙潜愕然。倒不是因为这男子语出惊人,而是因为他自己被顾淮昭抱着,他能感觉到顾淮昭身子绷得紧紧地,而且以顾淮昭的作风,也不至于让男子近身,应该早就一剑让这男子好看,而不是这样,毫无反应。太不对劲儿了。

太不对劲儿了。

不但龙潜这么想,顾淮昭也这么想。她确实时刻戒备,但没想到,那男子一开口,她的身体就不太受控制了。那男子靠近的时候,她确实想避开,想要拔剑,但是却做不到。仿佛有人能左右她的言行。

然后,她听见自己回应那个男子的声音,她说:“连禹放,我跟你没关系了,这孩子也和你没关系,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龙潜听了这话,抬头看向顾淮昭,见着她眼神中的惊恐不似作伪,便猜到,顾淮昭应该是被什么附身了,身不由己。现下形式也不甚明了,龙潜想着顾淮昭之前的嘱咐,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男子宠溺地笑笑,说:“嘉嘉不要生气了,我与我师姐没有什么的,都是误会。”说着,还拉着顾淮昭往书桌那边走,顾淮昭控制不好自己的身体,也抱不住龙潜,龙潜便从顾淮昭的怀里掉了下来,但也没受伤。

他很害怕,他不知道顾淮昭被什么附身,也不知道怎样可以帮顾淮昭解除被附身的状态。

冷静,冷静,龙潜在心中默念。

可他真的快要冷静不下去了!

连禹放拉着顾淮昭,口中喃喃地、神情地喊着“嘉嘉”,又将顾淮昭按在椅子上,指着他写下的墨宝,道:“嘉嘉,你看,这都是写给你的。”

“山有树兮木有只,心悦君兮君已知。”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

“嘉嘉,这些句子你喜欢吗?以后我天天都给你写,好不好?”

“不好。连禹放,你放过我好不好?”顾淮昭,或者说,“嘉嘉”这么回答。

“嘉嘉,你再说什么,我没听清,你是不是乏了?也对,你生下连澄后,也没有好好休息过吧?我带你去卧室小憩一会儿好不好?”连禹放也不管“嘉嘉”的态度,直接打横抱起“嘉嘉”,就往右边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举止孟浪,手不老实地摸着顾淮昭的身体,还不断地亲吻顾淮昭。

冷静,冷静个大头鬼!龙潜忍不住,上前狠命拽住连禹放的裤脚,不让他带顾淮昭走。

连禹放有所感觉,停下动作,低头看了龙潜一眼,说:“连澄,听话,自己去玩,爹爹和娘亲要做羞羞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看。”

龙潜一听更是怒火中烧,狠狠地瞪着连禹放。

连禹放眼眸中血色闪了闪,道:“真是碍事的东西,没什么可取之处……不过,这双眼睛可是真漂亮啊,尤其是左眼。”

龙潜一怔。倒不是因为连禹放染了血色的眸子把他吓到了,而是连禹放的那句“这双眼睛”确实刺激到了他。

龙潜一直都是以厚厚的刘海遮住左眼,因为他的左眼,是盲的。而连禹放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否勘破了这个秘密,又或者,连禹放这句话,也是将他当做“连澄”而说的。

连禹放以为已经恫吓住“连澄”,便放肆地笑了两声,又开始单方面调戏“嘉嘉”。

哪料想龙潜又缠了上来,连禹放十分不耐烦,给了龙潜一脚,丝毫没有克制力气。龙潜被踢得在地上滚了两圈,“哇”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被连禹放抱起来的顾淮昭听见这看见了,焦急不已,但她目前身不由己,好不容易努力张口,说出来的话也是“嘉嘉”想要说的:“连禹放,你不要难为澄儿!”这话说完,顾淮昭就努力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一来,她不想再说出这样羞耻的话;二来,她希望能努力咬破嘴唇,毕竟刚上了药,左臂上的伤口不流血了,她若能咬破嘴唇,只要流血,就会更容易恢复清明,再破这幻境迷障就容易多了。

不过这件事,对目前的顾淮昭来说,都不算容易。

连禹放听了这话,笑容也逐渐扭曲,他说:“嘉嘉真是心疼咱们的骨血,那我就先饶了他怎么样,但嘉嘉可要好好补偿我。咱们也就不去榻上小憩了好不好,我看着书房也极好,嘉嘉就躺在我摘录的这些句子上,我们……”

在连禹放更无耻的话说出来前,顾淮昭终于用力磨破了下唇,血丝流入自己口中,她恢复了些力气,迅速挣脱了连禹放的桎梏,还狠狠踹了他一脚。然后她飞速跑到龙潜身边,把小龙潜抱在怀里,问道:“没事吧?”

龙潜看着衣衫不整的顾淮昭,一句“没事”到嘴边就变成了“有事”,不待顾淮昭检查他的状况,就捧着顾淮昭的脸,虔诚地亲上了顾淮昭的嘴唇。

血液融合之间,顾淮昭和龙潜俱觉得身体里充盈着新的力量,本来疲惫的状态迅速恢复。而龙潜更是被一片亮光笼罩,身体迅速复原,变为了成人形态。

两人状态十分暧昧。龙潜因为变回成年人的形态,目前衣衫不整;而顾淮昭原先怀里抱着小龙潜,现下则是龙潜半抱着她,俩人从肢体到气息俱是纠缠在一块。

顾淮昭红着脸,道:“你先把衣服弄好。”

龙潜兴许是看连禹放的孟浪举动看多了,也不学好,又亲了顾淮昭一口,说了句:“我的。”才施法把衣服复原。

不过这暧昧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连禹放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一步步逼近顾淮昭,道:“嘉嘉,我知错了,你别这样……我不该骗你去偷返魂镜,我不该骗取你的护心龙鳞……”

顾淮昭听了,忍不住骂道:“猪狗不如。”此刻她已经摆脱了“嘉嘉”的影响,但听了这番话,还是怒上心头。

“是是是,我猪狗不如,你怎么骂我都行,但别离开我,好吗?”

“做梦,你的‘嘉嘉’早就死了,你看清楚了,这是我的顾淮昭。”龙潜挡在顾淮昭面前,说道。

但连禹放似乎没有听见。

顾淮昭又道:“你为何做了这么多事,害死了‘嘉嘉’,还不肯放了她?”

这番话刺激到了连禹放,他喃喃念叨着:“我没有害嘉嘉,我不是……”

片刻,他又双目赤红,低声道:“没有?那为什么利用成嘉的爱慕之意,骗她去偷返魂镜,又骗了她护心龙鳞?”

然后,连禹放的双目又恢复清明,他说:“我只是想救我师姐……”

接着又双目赤红,说道:“可不是?你对你师姐一片痴心,然后辜负了成嘉,不是吗?”

“不,我对师姐已经没有了什么额外的心思,我现在只想好好守着嘉嘉……”

“现在?晚了!你已经害了成嘉了,她已经油尽灯枯了!!”

如此纠结反复了一阵,连禹放看上去十分癫狂。

龙潜和顾淮昭看着,大约也拼凑出了故事的脉络。无非是连禹放开始倾心于师姐,利用对他又爱慕之意的成嘉去偷了返魂镜,又取了成嘉的护心龙鳞,大概是救了师姐。但救了师姐后,又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成嘉。可是成嘉已经心灰意冷,打算带着孩子隐居度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找借口,把成嘉给叫了回来,成嘉居然还带着孩子。然后两人也并没有重归于好,反而决裂了。

而且,那成嘉极有可能还拥有一片护心龙鳞,甚至,有可能就是龙。

对成嘉的身份,龙潜多少有点好奇,于是问道:“那个叫成嘉的姑娘,是龙吗?”

可是连禹放依旧像是没听见一般。龙潜又问了几遍,连禹放还是没有什么反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顾淮昭摇摇头,道:“我看连禹放应该是一段记忆或者影像什么的,反正不是活人。一路上,这些花花草草,云朵竹木,摆动的幅度都是一致的,往复的,而且就我刚才被附身的情况来看,这里十有八九是某个人的记忆片段。而且就连禹放的表现来看,你是孩童状态时他把你认成连澄,但是你变回成年样子时,他就无视了你,我推测,连禹放这段记忆影像里,没有成年男子的出现,所以他自动忽视了你,你问也问不出什么,倒不如省些力气,另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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