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潜这番话,倒是狠狠地打了玉珏真人的脸,让逍遥门的人面上有光。
但玉珏真人能有今天的地位,显然不会被轻易左右了情绪,他听了龙潜的这番话,也不知道他心中作何感想,但是面上,玉珏真人依然风度翩翩,笑意盈盈,说出来的话,也不见得他有多生气:“龙潜你多跟着顾淮昭小友历练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也算是给了逍遥门众人面子,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只是不知道,玉珏真人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急匆匆而来,上演了这么一出并不精彩的戏。
玉珏真人又与他们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
龙潜既然已经当着玉珏真人的面说出想要留下来的话,逍遥门也默认了他可以跟着顾淮昭,如今,龙潜留在逍遥门倒也算是被默许的光明正大的事儿。
众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以顾淮昭好友的身份,向大家介绍龙潜,如此一来,龙潜也不用担心行走不便,被人怀疑是什么居心叵测之人。
这般风平浪静地过了两三日,龙潜也逐渐与严节峰的上上下下熟悉起来。
不过在奉贤道人的授意下,大家还是竭力阻挠龙潜与顾淮昭接触,成了一群敬业的“电灯泡”。
龙潜有苦说不出,十分郁卒。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扭转局面的方法。
——寒潭,就是他生长的寒潭。
龙潜之前得到顾淮昭父亲顾刚所赠的龙魂谱的部分精魂,而且据顾刚所说,这部分精魂正是他父母龙华和龙佩所赠,那么大概率,这缕精魂应当分属于藏在寒潭之中的那三分之一龙魂谱。而除却精魂,应当还有一节玉才对。
龙潜可以以收集龙魂谱为借口,带顾淮昭去寒潭一趟,也算是带顾淮昭看看自己长大的地方。
龙潜想到这一节,便去拜访了奉贤道人,陈明自己的打算,甚至连龙魂谱的事情也毫无保留、和盘托出。“……正因如此,我便想向师尊请示,带阿昭回寒潭。寻找一下那三分之一的龙魂谱玉,再看看是否有什么能有助于阿昭养胎的典籍,当然,也算是带阿昭回去看看。虽然父母不在,但那里也算是我的家了。”
奉贤道人拨弄着折扇上的吊坠,显得心不在焉,并没有吭声。
龙潜忍不住打量了奉贤道人,见他神色冷漠,连眉毛都未能动一下,面无表情,心中也无法判断奉贤道人的态度,便又试探性问道:“恳请师尊答应。”
等了半天,奉贤道人才答了一句:“若是阿昭有什么闪失,我可要你以命相抵。去过之后,你定要把阿昭原原本本地带回来,明白吗?”
龙潜满口应下,兴高采烈地去找顾淮昭。
赵淮深见他走远了,便询问自家道侣:“师尊为何会答应龙潜的请求?要知道,玉珏真人的态度可太让人窝火了。师姐若真嫁过去,留在严节峰、让龙潜住过来倒还好说,要是去了妖族的领地居住,大概会受不少委屈。”
奉贤道人掏出话本,漫不经心地翻阅起来,道:“所以啊,当然是龙潜要住过来了。不然,我怎么会默许他喊我师尊呢?”
赵淮深见奉贤道人已有打算,便不再言语。拿了一盘干果,就开始一边剥、一边投喂奉贤道人。
龙潜见到顾淮昭的时候,顾淮昭正在练剑。
她练得是逍遥门内的逍遥剑法,招式大开大合,似要将天地风云尽数纳入自己的一方世界;有时招式又精致凌厉,仿佛可以瞬息之间,于百里之外,命中人死穴。
这一套剑法招式似乎并非相辅相成,反而有一种,招式与招式之间,对立鲜明的感觉。
龙潜痴痴地看着顾淮昭舞完一套剑法,仍没有回过神来。反倒是顾淮昭,发现了站在一旁的龙潜。
“难得见你从我师弟们的魔爪中能逃出来。”顾淮昭调侃,“是有什么事儿吗?”
龙潜回过神来,点点头,道:“我刚去请示了师尊,我想最近跟你去一趟我长大的寒潭。”
“师尊同意了?”
“正是如此。”龙潜笑了笑,显然兴奋异常。顾淮昭一瞬间,都以为这终年积雪的严节峰要迎来春日了。
“怎么突然想到去寒潭?”
龙潜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没有跟顾淮昭交代,自己从她父亲顾刚那里得到一小部分龙魂谱精魂的事,赶忙又跟顾淮昭解释了一番。
“如此看来,这也是太巧了。万万没有想到,我父亲手里居然还有这样的东西,我竟是从不知晓……”
“那盒子封得严密,一丝灵力都没有外泄,阿昭感觉不到也是正常。我作为龙族中人,也是在盒子打开后才感到扑面而来的龙族气息。”
“所以,你是猜测,寒潭之中应该还有承载着部分精魄的玉?”
“没错,正是如此,所以想要和阿昭一起去看看。若是能发现其他的用得上的东西,也可以一并带回严节峰。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希望能带阿昭去我长大的地方看看。”
龙潜说得情真意切,右眼在阳光下更是熠熠生辉、流光溢彩,顾淮昭望着他的右眼,又想起他的左眼,心中惋惜,便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下来:“去一趟也好,何时启程?”
“尽快,尽快。”龙潜并非觉得严节峰不好,想着法子要逃离,而是觉得严节峰众人对他严防死守,他确实有些憋闷。
顾淮昭看了看自己因为练剑而浸湿的衣衫,表示:“最快也要明日,我今天是走不开的。这一身汗,我还想清洗一下……既然要出远门,可能还要稍微收拾一二,准备些行李。”
龙潜听到顾淮昭的回答,喜上眉梢,忙不迭地应着:“明天,那就明天啊。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向师尊辞行?”
顾淮昭点点头,又说:“你这师尊长、师尊短,请示来、请示去的,倒显得比我这大弟子还殷勤许多。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你师尊呢!”
龙潜上去抱住顾淮昭,道:“你师尊和我师尊,有什么区别?我那天在玉珏真人面前说的话句句属实,只要能和你在一块儿,在哪儿都可以。”
顾淮昭出一身汗,即便严节峰寒冷,也不愿意跟龙潜黏黏糊糊地抱在一块儿,她推开龙潜,含含混混地应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我先去清理一下,你也回去收拾收拾。”
龙潜被顾淮昭推开,本来十分失落。但见顾淮昭转身,想要回屋,却中途停下了脚步,扶着旁边的松柏就开始干呕。
心疼与紧张立刻萦绕胸间。龙潜赶紧上去扶着顾淮昭:“可要请师尊他们来看看?”
“不必,”顾淮昭说着,又干呕了一会儿,“再说我师尊也不擅长医术。”
“那,那我去请谁,掌门真人?”龙潜手足无措。
“扶我进去。”顾淮昭也没有正面回答。
龙潜忙照办,扶着顾淮昭进屋。
顾淮昭坐下,喝了些水,将恶心感稍微压了下去,才解释道:“我没病。这是有了孩子之后的正常反应,你也不用惊慌。”
顾淮昭虽然口头这么说,但她刚开始有这个反应的时候,自己也是十分慌乱,去翻阅了典籍之后才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也明白了,其实,身怀六甲可以说是非常艰辛的过程,比修炼还要辛苦许多。
但龙潜不知道,他俊秀的眉峰挤在一块,担忧极了:“真不用请人看看?”
“不用。”
“那咱们明天还是别出发去寒潭了,你先修养一阵子,把身体养好些我们再出发。反正寒潭那个地方,寻常人也找不到,东西在那里,应该是安全的。”
顾淮昭解释:“这状态还指不定要持续多久,本来就是因人而异的。我这状况,好像比正常人还要严重一些。”
“这……”龙潜语塞,“抱歉,都是我的过错……”
顾淮昭仿佛看见龙潜身后出现了尾巴,那尾巴低垂,显现出龙潜低落的心情。她忍不住,摸了摸龙潜的头,道:“事已至此,不必多想。至于去寒潭一事儿,也不用从长计议,还是按我先前说的,明日就动身。”
“可是,阿昭,还是你的身体要紧……”
顾淮昭道:“我翻过逍遥门的藏书阁,并没有查到人龙混血的孩子应该如何生养的信息,我觉得我最好也是尽早去寒潭看看,说不定你爹娘的藏品里会有些相关的内容。即便你不提起,可能我也会要求去龙族有关的地方看看。”
龙潜还是不同意:“我们此行还是应该慎重。要么我自己回去一趟,你就待在逍遥门,我把所有的东西都带回来,看看是否有你能够用得上的。”
顾淮昭有些担心,还欲争辩,可龙潜难得的,在顾淮昭勉强强势起来,他斩钉截铁地表示:“阿昭,这回你一定要听我的。既然你的反应比常人还要强烈些,就更要留在逍遥门,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还有你的师尊和师弟们帮忙。”
龙潜也不愿意将事情形容地过于严肃,便又调整语调,轻松地说:“何况我就是回一趟自己家,能有什么事呢?你且放下心来,好好静养,我最多四五日,也就回来了。”
顾淮昭心中有些担忧,但龙潜所言在理,她若是跟着去了,万一出了意外也得不偿失。
思前想后,顾淮昭点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