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王城,儒圣与东燕新主慕容龙城相对而坐。
“圣师,此次儒门授典,可有天骄传承啊?”敬上一杯茶,慕容龙城笑问道。
儒圣接茶,一饮而尽,轻轻放下茶杯道:“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慕容龙城面色一喜,“哦,如此说来,授典出天骄了?”
“论经、浩然经,皆有传承出。”儒圣淡然道。
他的脸色,慕容龙城看得很清晰。
“圣师好像有顾虑?”
儒圣道:“顾虑谈不上,毕竟那论经传承者,眼下已是我儒门弟子,只是浩然经传承者,却不在我的掌握之中。”
“圣师知道?”慕容龙城心念一动。
儒圣点了点头,“按理说,这两人,你都认识。”
“望圣师告知。”
“剑徒李七秀、说书生杨弃。”儒圣顿了一下,又道:“七秀得了浩然经,说书生得了论经,但是说书生因为心力损耗过度,眼下安顿在圣庙,七秀为了说书生恢复心力,决定启程去西域化外,寻找传说中的极花仙草。”
“如此说来,那七秀儿还在曲城?”
“三日后便会离开,他为剑徒,又得了儒门浩然经,我看不透他的命数,不代表先贤看不透,终究是老匹夫技高一筹啊。”
慕容龙城点了点头,“圣师言之有理,不过那老匹夫得了先机,但是我儒门也未必没赶上他的趟儿,至少,有浩然经传承这个关联关系,他也算是儒门弟子,这个机会,先贤给我们补了回来。”
“你说得没错,所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儒圣道:“说书生已入儒门,择日我便会收他为亲传弟子。”
说完这话,儒圣的身形便消失不见,慕容龙城起身,恭敬朝他消失的方向弯了一下腰。
尔后慕容龙城眺向远方,良久,才将近侍唤至身旁,交待了几句便离开此处。
曲城西门,说书生伫立在墙头,随着目光远眺,那道自小相处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李七秀走了。
他并没有和自己招呼,独自一人悄悄走了。
“七秀儿,一定要,保重!”
“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儒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墙头,静静立在说书生身后,直到视线中再也看不到李七秀的影子,他才轻轻说道。
“您说的是真的吗?”说书生朝儒圣弯腰一礼问道。
“这世上的真真假假谁又说得好,便是大荒集那种混乱自由之都,他李七秀活得比谁都滋润,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说书生道:“大荒是他的家,又怎么比得上这一路的凶险。”
“你想多了,大荒金鸽子,没有一点本事,又如何能在乱世中苟活下去?”
儒圣走下墙头,说书生亦是跟随在后面。
“他既去了,你可别忘记你们之间的约定,好身修养几日,我再收你为入室弟子。”
说书生愣住了。
他倒是没有想到会成为儒圣的入室弟子。
儒门的鸿儒大圣,只有八名入室弟子,收了自己,那自个儿岂不是成了儒门老九?
儒门先生,那可是莫大的尊崇身份,便是见了东燕国的皇帝,也只需行弯腰之礼。
“谢过老师。”
曲城向西数百里,便是与东燕王城东山城相接的放马集,李七秀一骑快马,黄昏不到,便靠近这里。
所谓放马集,就是入王城的马匹放养之地,若非有特殊令牌或者公务方面的马骑,王城之中,是不允许马行的。
放马集在东门,若是城中之人从其他三门出,只需提前一天告知设置在城中的集官,即可在要出的城门外见到自己的坐骑。
如果加急,则只需带足银两,去城中的驿站租借马匹出城了。
“小哥,可否坐下饮一杯茶?”
李七秀将自己的马匹交给放马集里的伙计,正欲转身进入东山王城,没想被歇息在集外棚户里的人叫住。
“可是叫我?”李七秀朝四周观望了一下,再次确定,貌似没有其他人。
坐在棚里的只有一人,站在棚里的也只有他一人,是叫他无疑了。
“我们认识?”李七秀伸出手指,朝自己和对方指了指。
“请!”
那人桌前放有两只茶杯,其中对面那杯是空着的,显然对方知道自己要来,早在这里等着了。
李七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大方坐在那人对面道:“看来阁下是等了蛮久了?”
那人将茶水给他倒上,轻言道:“也没多久,两个来时辰吧。”
李七秀将茶水一口喝完,放下茶杯,“两个时辰都等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那人也没多话,而是从怀间掏出一块似金似铁的牌子,放在桌上推向李七秀。
“相信这个,对你会有帮助的。”
李七秀接过一看,“骁龙卫领!东燕羽林亲卫军统领令牌?”
那人点了点头,“正是骁龙卫统领令牌,持此牌,可在东燕畅通无阻。”
李七秀笑了。
“我便不要这令牌,在东燕,乃至整个北域王庭,又何尝不能畅通呢?”
“哈哈哈,那是自然,大荒金鸽子、剑徒,任凭哪一个身份,都可去得,不过,终归有不便的地方,有此令牌,就便宜多了。”
李七秀颠了颠手中的令牌,“话可不假,不过,可不会如此简单吧?”
“我若是取了这令牌,那就成了东燕国的羽林军统领,岂不就是要为东燕效力?”
“换句话说,你们不是为了我,也只怕是为了老匹夫,若是这样的话,这令牌我可不敢接受。”
这个中的道理,他可是看得非常透彻,天上不会掉馅饼,掉下来的,多半是陷阱。
淮河上,老匹夫一剑破甲三千军,无疑是表明了态度,不会站队南武帝国。
一下子将他空置了出来,自那以后,江湖朝堂传言,得老匹夫者得天下。
但老匹夫是什么样的存在?
一剑横压天下一甲子,再一剑,破南武三千满甲军。
这等人物,如果他不自愿,谁能请得动?
既然老匹夫请不动,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从剑徒李七秀入手了。
“剑徒多虑了。”那人将他面前的空茶杯续上,“此牌只是与你方便,并无其他约束,东燕若是想将你绑在一根绳子上,怎么会派遣我在此等候呢?在那曲城,能留剑徒,便就留了。”
李七秀眉头紧皱,曲城?
他说的是说书生还是儒圣?
“你说这话是何意?”
那人起身道:“无他!我东燕,从未想过能让剑仙出山,但有一求。”
“你说。”
“不出山。”
李七秀赫然一笑,抓起桌上的令牌塞进怀里,“大可放心,老匹夫不会管你们朝堂争霸之事,在他眼里,除了天门,其他的,与他何干?”
“那样最好。”那人走出棚户,抬抬头,看了一眼天,“相谈甚欢,便就再告诉你两件事。”
李七秀道:“愿闻其详。”
“西凉乞伏更重登基,成为西凉新主,而南武刘寄奴,出关了。”
乞伏更重登基,这是迟早的事,他为西凉太子,继承皇位顺理成章,只是刘寄奴出关,这事,就不简单了。
“他可突破空相?”
那人摇了摇头,“天鉴台并未感应到有人立地成仙,应该是没有突破,不过,刘寄奴的实力,可能达到半步地仙境了,地仙之下,他无敌。借助南武帝国半壁山河国运,便是当世剑仙,他都能斗一斗。”
李七秀长舒了一口气,只要刘寄奴没有突破空相境成为陆地神仙,便就一切在意料之中。
“别把事情想简单了,刘寄奴出关,普天之下,还焉有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