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瞧着自家婆娘一直在那喋喋不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那时候能一样吗?
打扫屋子多久打扫一次?
针线活要每天做?
洗个衣服还能多累了?
这么多年了,平日里我得去乡塾授业,回家还得烧菜做饭,你这话说出来自己不觉得害臊,我都替你害臊。
当然,心里边这样想着,可是万万不能说出口,免得又是一番无休无止的争论,图惹是非......
“是啊,秀兰你就听你娘的就对了。”阿公及时插话,免得让她继续说下去。
接着瞧了眼一直“埋头苦干”的孙子,道:“话说回来,小胡一个月后就满六岁了吧?是时候准备宗门考核的事情了。”
“爹,放心吧,目前咱们家完全够他修炼和生活所需的钱了。”
“何况选上了,镇里还会多多少少资助一些,应该没什么问题。”
“要是选不上,那就让他留在家里,学点傍身之术,能养活自己就行。”
“做一个凡人也好,我只希望他一生平安,开开心心的,别无他求了。”
秀兰夫妇俩,早已替胡尊铺好将来要走的路,其他的也不帮了什么,剩下来就得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胡尊听见他们好像在讨论自己有关的事,于是放下手中碗筷,咀嚼着嘴中食物,含混不清地说道:“什么是宗门考核啊?”
“宗门考核就是我们赤岚大陆的魔宗,三年举办一次的入门考核,届时所有魔宗都会派遣院中魔师,到附近乡镇选人。”
“最近一次考核大概会在两个月后,到时候不仅是你,连阿牛、志平他们也会参加哦。”
胡尊听着讲解,以为是什么新奇好玩的事,对此是满怀期待,一脸兴奋地道:“大水牛、鼻涕虫也去吗?”
“那我也要去。”
虽然不知道魔宗是什么东西,但是竟然他们两个家伙都去参加,那自己也不能落下,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随即又转头看向胡家众人,一脸疑惑。
“阿公阿嫲有参加吗?爹爹娘亲有参加吗?”
阿公一听便笑了,摸着胡尊的头,道:“你阿公阿嫲还有你娘亲,像你这般大时都有去参加,结果都没有选上,要么是因为资质不够,要么就是因为钱不够。”
“家里也只有你爹爹,进去过魔宗修炼,同时进去的还有你曾叔与许叔。”
“哇!”
胡尊看着自家爹爹眼里直冒星星,一脸崇拜地高呼。
阿公瞧着自家孙儿这番模样,不禁有些吃醋,老脸一黑,不合时宜地说道:“当年你家爹爹因为资质不够,差点没选上,还是砸了些钱才给他弄进去的。”
胡堇生听了后,不禁脸上一红。
这么多年了,还从未听自己老爹讲过这件事,当年还以为是凭着过硬的修炼资质被魔师挑中,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曲折。
又想到花这么多钱与时间进去魔宗修炼,到头来也没成功入魔,便觉得有些惭愧。
他夹了几块肉给阿公后,自己却埋头猛扒了几碗米饭,颇为尴尬......
很快,饭桌又开始安静起来。
胡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突然间想起了刚才在杂物房读过的那本书,冷不丁地提出个疑问,“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是什么意思啊?”
此话一出,秀兰和阿嫲是一脸迷惑。
然而胡堇生听到后却是为之一惊,心想这孩子究竟是从哪学来的道家学说,莫非是......?
这时,阿公一番思量后,率先打破沉默,找了个理由搪塞,道:“这句话的大概意思就是。这人啊,得要好好念书,好好修炼,这样才能读懂书中诠释的涵义,才能领悟先人的智慧。”
胡尊听后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全然不知阿公的胡说八道。
懂了,要好好念书才能读懂书中涵义。
对,今后我一定要好好念书,好好修炼。
他心里这般想着,重复默念数遍后,又继续埋头拔着剩余的饭菜。
好险,差点被他发现了。
阿公与胡堇生对视一眼,皆松了一口气,总算蒙混过关了。
......
饭后数个时辰,胡堇生夫妇早已回去,只留下胡尊在阿公家过夜。
夜色朦胧,明月暗淡,仅有寥寥寒星点缀夜空。
躺在床上的胡尊闭着眼睛,心里想着今晚饭桌上发生的事。
魔宗修炼、宗门考核、那本生涩难懂的书、阿公的解释......
它嘴里不停嘀咕着,“好好念书,好好修炼。”,慢慢地陷入了沉睡。
此时,被阿公藏在不知哪个角落的无名之书,静静躺着,倏然一股凉风拂过,哗啦作响。
片刻后,异光微闪,风停书合,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
第二天,中午时分。
胡尊睡眼朦胧,一脸无精打采,佝偻地坐在饭桌前,看着前面秀色可餐的菜肴,竟提不起动筷的心思。
“哈——”
突然间,张大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伸手揉了揉眼睛,又是一副提不起神的模样。
阿公瞧见他这副模样,心想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昨晚没休息好?
不对呀,他昨晚挺早睡觉的,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难道是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
可他平时从来不挑食,吃得也不少,应该也不是这个原因。
那难道是生病了?
会不会是昨天出了太多汗,又冲了凉水的缘故,身子得了风寒......
他亲切关怀问道:“小胡,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去给大夫看一看?”
同时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手里传来的体温暖和,并无其他异常。
一旁的阿嫲建议道:“小孩子这样很正常,让他多喝水,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胡尊看着阿公阿嫲在那关心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道:“没事,我可能是心情不太好吧。”
啪!
阿嫲刚想动手,阿公抢先就给了他当头一掌。
感情自己的担忧都是白费的,自作多情而已?
其实不然,胡尊有部分原因,可能是由于昨日没有玩尽兴的缘故,但更多原因是昨晚真的没有休息好。
昨天晚上,他想着那本书上的几句话入睡后,身子不安分一直翻来覆去,还做了个好长好怪的梦......
先是梦见一个画面,他站在某个山洞前,洞口一片漆黑。
慢慢地浮现出一丝红芒,接着红芒旋转,照射出的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大。
忽然一股不可抵抗的吸力从洞中延出,像是有一只透明的巨手一把抓住他,猛的一拽,往洞里拖去。
进洞后,周围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有种未知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嘭地一声!
前方亮起诡异绿光,只见一个苍老的背影在那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场面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片刻过后,背影像是听见了声响,慢慢把头转了过来。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苍老的脸,像块布满褶皱的破布,仔细看去,居然是老瞎子!
老瞎子与往日不同,此时恶狠狠地盯着前方,嘴角咧到了耳根,脸上还泛着绿光,瘆人至极。
“啊——”
正当老瞎子转身跑来时,他顿时慌了,鬼吼不断,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撒腿就往回跑......
画面一转,他飘到了天上,屁股还坐着一只大白鹤。
转头看了看,发现老瞎子没有跟在后面,他便长长松了一口气。
随即看着周围,蓝天白云,天地辽阔无垠,浩浩荡荡,有一种说不出的逍遥自在。
“驾!驾!飞啊,飞快点。”
他双手紧紧抱住白鹤的脖子,时不时拍打着它的屁股,打得白鹤是呀呀大叫,也不知是被气到或者吓到。
白鹤上窜下跳,左右颠簸,翻转扑腾,使劲浑身解数,才终于脱离了魔爪,把他抛飞下来......
画面接着一转,胡尊已经站在德善镇的入口处。
此时,看到镇上一大群孩子在排队参加宗门考核,他也学模学样地跟上去排队。
排队时,看见大水牛和鼻涕虫站在他的前方不远,便朝着两人喊了好几声,但是不知为什么都不理会他。
然后看到两人被魔师选中后,他是既兴奋又紧张,像只小兔子般不安跳动着,还时常探头看看前面还有多少人在排队。
最终,好不容易轮到他了,却因为太紧张,看着眼前的魔师,半天挤不出半句话来。
正当手足无措之时,魔师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
刷!
魔师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到了空中,双眼无情地审视着。
“你是修仙者,该死!”
他被人掐住脖子,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眼瞧着脖子上的手力越来越大,手脚挣扎的力气也是越来越小,接着喘不过气,眼睛也越来越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大水牛,鼻涕虫......
“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救命!”
胡尊闭着小眼,双手在跟前胡乱比划,如遭恐怖之事,慌慌张张。
阿公看着他被自己打了一掌后,居然低着头默不出声。还以为是自己下手过重,伤害了那幼小的心灵,正要上前安慰时,突然就被他吓了一跳。
这孩子莫不是被我打傻了,这可咋办啊?
于是直接握住他的小手,心切问道:“小胡,你怎么了?”
胡尊一脸惊恐地看着阿公,又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
“额——我肚子饿了。”
“吃饭,吃饭。”
也不等阿公反应,拎起饭碗,对着面前菜肴就是一顿风云残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