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老祖见了,只当汪泽旧病复发,连忙心疼地揽在怀里细声安抚。
一旁的梅老祖见红衣女子等人疑惑不解,开口解释道:“我家孩儿自小镜湖回来,失了记忆,只记得自己名字和念叨着回家。刚刚或许又受了刺激,心神激荡引起旧病复发。”
这么说,仙主赐婚的人其实是汪泽,那一旁的那位又是怎么回事?
见四位侍女纷纷目光不善地看来,隐弦仙使连忙转身质问三位仙人老祖:“你等需给本座一个交代!”
“交代?”
脾气暴躁的荆老祖,见他收了钱没办成事,还反咬一口,当即回怼道:“你要什么交代?本座可是问过你,仙主可曾明示?可你呢?遮遮掩掩,不肯透露。若提了小镜湖一事,如何会有这般误会?”
隐弦仙使一时无语,瞥见一边的替身青年,心思转动,冷笑道:“是么?本座有言,仙主谕令,赐婚三仙宗少君。就是那等货色么?”
荆老祖自然知道隐弦仙使说的是谁,有些心虚,不好开口。
梅老祖见了淡淡解释道:“这本是我宗门内事,既然你要知道,不妨说与你听:我家孩儿心神受损,少君之位便暂时换了人;待我家孩儿康复后,自然会换回来的。本座曾追问过你,仙主赐婚的可是我宗门少君,你也应下了。”
隐隐感到被算计,隐弦仙使心中恼怒,见到一旁的替身青年越发不顺眼,突然周身灵力翻涌,一掌挥向他。
三位仙人老祖本就对替身青年的表现有些不满,见隐弦仙使出手懒得搭救。
在三位老祖看来,一普通弟子而已,就留给他泄泄恨吧。
就这样,替身青年或因汪泽受此无妄之灾,或因自己心性未定遭此横祸,一声惨叫未出,直接身死魂灭。
嗅到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汪泽连忙扭头一看,那位替身兄弟已然不见,空气中留下的一阵血雾,也在隐弦仙使的一挥袖下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你……你竟杀了他!”他心中又惊又怒,颤颤巍巍地伸手,指着隐弦仙使质问道。
毕竟,汪泽虽不爽这位替身兄弟,想的不过是让他离远点,也没想过要他的命。
面对汪泽的质问,隐弦仙使看都不看一眼,反而是身边的汪老祖拉回他的手,细声劝说道:“好了,泽儿。你心神损伤,莫要为这些小事劳神。”
小事?
抬头扫视了一圈,众人都是神色如常,毫不在意,汪泽心中呵呵一笑,果然是小事!
再次深刻地感受到与这个等级森严,草菅人命的世界之格格不入,他心中无力,越发感到孤独,越发想要回家了。
仙主赐婚的进程再次推进,并没有被小事耽搁。
汪泽木然地像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事情一点点向前发展,如同看黑白色话剧一般,看着场上的滑稽戏一幕幕上演:
被赐婚的男主,归家心切,正想着怎么尽快见到冷月仙主,得以回家;
被赐婚的女主,神色淡然,似乎对嫁人一事漠不关心,不悲不喜;
四位贴身侍女,或欣喜,或娇羞,或抿嘴,或凝望,仿佛她们才是赐婚的主角;
隐弦仙使,欲壑难填,一心想着怎么给自己继续大捞好处;
三位老祖,由惊转喜,悄然算计赐婚怎么给宗门增添声势;
或许,还有一道残魂,正在怨毒地看着在场所有人。
可,即便众人同床异梦,在冷月仙主的仙谕之下,赐婚一事竟也能缓步推进,不禁越发显得仙主威势之盛,和这世界的等级森严与荒诞不经了。
直到——
隐弦仙使谈及聘礼时,甩出了一张金黄色布帛。
布帛刚一展开,汪老祖脸色瞬间变得阴翳,一直乐呵呵的梅老祖脸色也沉了下来,脾气暴躁的荆老祖更是撕破脸皮,大喝道:“隐弦,莫要太过分!这礼单上可抵得上我宗近半财物,你当真要如此贪心么?”
隐弦仙使气定神闲地把玩着手中珍贵明珠,斜瞟了三位老祖一眼后,冷笑道:“这礼单是仙主赐下的,你等可要去问问仙主么?”
三位老祖明知道他在胡扯,见抬出冷月仙主名号,却也不好反驳,一时无语。
本就看不惯他出手杀人的汪泽见了,陡然一声爆喝:“既如此,那本座不娶了!”
仿佛撕裂了荒诞滑稽的孩童涂鸦,世界由黑白再次回到彩色。
众人纷纷惊愕地看向汪泽,隐弦仙使更是停下把玩明珠,冷冷盯着汪泽,一字一句道:“仙主赐婚,岂容你拒绝?”
“哈哈哈!”
汪泽一阵放声大笑,伸手指着他,不屑道:“那就让她下来,本座娶了她,一了百了!”
听了汪泽的悖逆之语,隐弦仙使先是眼中一片茫然,再不自觉退了半步,仿佛要与他划清界线,接着周身灵力狂飙,杀气四溢,手中明珠已然化作粉末,惊惶不安地指着他大喝道:“放肆!亵渎仙主,其罪当诛!”
“亵渎?哼!”
见到隐弦仙使对冷月仙主一个名号都这般恐惧,汪泽心中感慨不已,冷哼一声,信口胡诌道:“本座刚刚忆起了小镜湖之约,仙主按约当嫁于本座。连仙主都是本座的女人,你竟敢敲诈本座,还不跪下认罪?”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连神色淡漠的红衣女子都好奇地看向了汪泽。
仿佛见到了十日横空,诸天永夜等种种不可思议之景象,隐弦仙使心神恍惚,不自觉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失了神志一般地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约定是仙主认下的,你可要去问问仙主么?”见隐弦仙使还真的吓得跪下了,汪泽嘴角上扬,轻笑一声。
听到这儿,众人才知道他原来是为了礼单一事信口开河。
红衣女子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好看的圆弧,仔细打量着他是否真的失去了记忆;
四位侍女听了一阵咂舌,感叹他真是大胆,亵渎仙主,这可是覆灭宗族的大罪;
三位老祖不觉一阵暗笑,连忙出手护住他,生怕隐弦仙使暴起杀人。
隐弦仙使缓缓站起身来,掸了掸衣物上的尘土,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
空气中凝结着一阵阵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