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散朝的文武,三一群两一伙的,还在讨论着刚才龙言大怒的事。
“今日早朝,皇上把楚大人骂得如此深刻,奏折都砸下了朝堂,却为何不让他给准岳父低头认罪?”一个新进官员有所疑。
一年长的文官,手捋胡须。
“这正是圣上的高明之处。二人素来不和,皇上先发制人,表面上楚莫寒是受了重惩,但实质,却比让他低三下四,去和昔日对头请求原谅要轻得多。”
“最后,皇上罚他用项上人头担保,十日内必破布防图及诡异群尸双案,本已成定局,却稍后,又问蓝添让他带罪立功是否妥当?这明摆着,要让蓝添吃个哑巴亏,不敢再追究。从而,让双方打消借机申诉退婚的念头……”
楚莫寒下早朝回来,比平日晚了许多。
蓝灵儿正坐在石桌旁,手指依次轻敲着青石桌面,弹奏一般,不断循环,琢磨着要如何命由己造。
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来人,她可不想被溅身血,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站住!”楚莫寒叫住正在灰溜溜逃跑的人。
蓝灵儿感觉大难临头。“大人,你和诺柔的真爱,真不是我传出去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
“三百两?”一听到最缺的敏感词,绕着楚莫寒找了一圈儿,不见钱,才明白。
楚莫寒见她确定穷疯了,也懒得与她计较。他也曾派人探听过二九,但仍不知蓝灵儿为何缺钱。
他饶有兴趣地睥睨着她,“真爱?貌似你比本官知道的还多。”
“呃……”他这眼神……明显是:已经猜出是她泄露了他的奸情。
“随我来。”
“大人,你可不能再打我了,上次二十军棍险些要了我命,现在还没好呢,要是……”
“再吵,就加责四十。”
“……”
蓝灵儿赶紧闭嘴,磨磨蹭蹭地跟他进了房门。
楚莫寒掏出一个白玉瓶来。
“呵呵……那个……大人,一点儿皮外伤而已,你都给我上过多少次药了?这次,这次就免了吧!”
蓝灵儿多了个心眼儿,做好要逃的准备。看来,他这是要公报私仇,手中拿的,应该不是蜈蚣水就是蝎子毒了。
可就在她被强行上药的那一刻,却发现,自己想多了。
“这是什么药?怎么和以前的感觉不一样?”
“凝脂露。”
啊?这种可遇不可求的灵丹妙药,他怎么这么大方给她用?“大人,我是男人,男人留点疤,其实也没什么的。”
虽是如此,但楚莫寒仍轻旋指尖,帮她擦药,并没有要审问责罚她的意思。且日落西山后,他居然还留她在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是睡地上,像极了人家的宠物猫,但蓝灵儿还是觉得比睡树上要幸福多了。
“公子公子……你看谁来了?”
大清早,“当当”的敲门声,没把地上的敲醒,却把榻上的男人给敲醒了。
楚莫寒看看睡得蜷缩的蓝灵儿,用脚踢醒她。
蓝灵儿起床气太大,开门就是一脚,没踹着二九,她却一个跟头栽了出去,令楚莫寒甚是无语。
幸好一个软软的身子,主动充当垫背,两人一起摔倒在地,她才不至于太过狼狈。
“杜鹃?”
“公子。”
两人起身,蓝灵儿如见亲人般,抱住丫鬟打扮的清秀女子,久久不放,直到楚莫寒要差人举刀横劈时,她才不得不放开。
蓝灵儿握着她双臂,上下打量她,“杜鹃,你怎么来了?那天我出逃,你没受责罚吧?”
逃?楚莫寒倏然抬眸。
杜鹃摇摇头,“公子,相爷让奴婢来伺候您。”
“不需要。”楚莫寒拒人于千里之外。
“需要需要!太需要了!谁说不需要?”
任谁都能听出,蓝灵儿语气中的强烈渴望,更何况是楚莫寒。
杜鹃翩翩俯身,见礼。
“这位就是楚大人吧?奴婢拜见楚大人。没想到楚大人本人,竟比听传还要卓越超然几分。奴婢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杜鹃不卑不亢的言行举止,让楚莫寒多看了两眼。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能培养出什么样的奴婢来,起码有她家公子的五分灵气。
“回去和你们相爷说,这里是衙门,女子在这里不方便。”
蓝灵儿忍不住脾气,气呼呼地转头造反:“楚莫寒,老虎不发威,你别当我是病猫!”
“病猫都是抬举你了。”
“你……”
杜鹃拉住自家小姐的手,又对楚莫寒道:“楚大人,我其实不是普通的奴婢,我还是公子的……”她脸上忽染女子的娇羞。
主仆默契,蓝灵儿瞬间反应过来。
“对对对,楚莫寒,我不防告诉你,杜鹃还是我的侍儿,一年前就是我的人了,和我睡在一起,没什么不方便的。咱们无怨无仇,你可别耽误我传宗接代呀!”
楚莫寒刚刚见她们互拥,就觉蹊跷,现在的解释,倒也通了。
“烂泥扶不上墙。”他转身进屋,再次出现在门边时,将手中蓝灵儿用过的被子,砸给她。
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蓝灵儿有种稳坐东宫的感觉。
楚莫寒每每路过,都会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这足以让他认定,蓝灵儿是个好色之徒。
“为什么要带我去?小爷我一不当职,二不拿钱,凭什么为你效力?而且,我可舍不得家里的小美人儿。”
杜鹃躺着中枪,也不言语,笑也娇羞。
“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一再惹是生非,理应担当到底。如若立功,本官可以考虑给你公职。”
楚莫寒讲话,头一次貌似有的商量。这段日子以来,案中的疑惑不解,却常在蓝灵儿漫不经心的言行中,找到了答案。
“公职小爷我可不稀罕,就是看着你腰上挂的那块玉佩还蛮冲动的。”她的美眸里盛满子亮光。
“我还当是什么彪形大汉呢?原来是个小白脸啊!莫寒,什么时候,一个小不点儿,也敢跟你叫板了?”
岁数和楚莫寒差不多大的男人,腰缠紫鞭,傲慢出现。
蓝灵儿顺声观瞧,顿时嗅到了金钱味道。
“这位兄台,你那帽子上的宝石是真的吗?”她边说边走近,趁人不备,抬手抠了一颗下来。
“你是强盗吗?”
楚莫寒略勾唇角。“你居然头一次猜对了,萧山。”
萧山一愣间,帽子上的宝石,又连少了两颗大的。
“你别跑!”
两人你追我赶,害得杜鹃来解围。却与萧山撞个正着,两人双双倒地,唇形相对。
蓝灵儿比当事人的惊诧,也并不少多少。
萧山被人拿宝石砸了头,“小爷的女人也敢动,你是活腻了吗?”
两人大打出手,楚莫寒冷眼旁观,只是急坏了杜鹃,本就一脸通红,此时更似晚霞。
“公子别打了,奴婢没事的。”
“什么没事?别怕!小爷我今天非得打到他服为止!”
一个时辰后,再看,刚才还怒目开打的两人,此时居然正在推杯换盏,呼兄唤弟,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萧山与楚莫寒,是发小,又曾是醉卧沙场,生死与共过的兄弟。这不,刚从边塞回来,打算帮兄弟操忙婚礼。
楚莫寒烦忧不断,内忧外患,特别是蓝添每天一本的参奏、蓝灵儿的闹腾,和御赐婚姻的不顺意,更让他心力憔悴。
蓝灵儿喝得微醉,被杜鹃扶进房间,伺候她宽衣脱靴。
“小姐,你束胸的东西太紧了,这样下去,恐怕对身体不好。”
“那怎么办?总比被人发现男扮女装的好吧,睡了睡了。”
自从有了杜鹃打掩护,蓝灵儿着实轻松了不少。
而二九,也来了精神,只要有机会,就围着杜鹃转啊转的。
“公子睡了?”
“嗯,睡了。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这么不心的。”月色下,石桌旁,杜鹃坐在二九对面。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公子可说了,我没人也不能叫她小姐。”二九边说边打开石桌上的竹篮,端出两盘色香俱全的糕点来。“这是我特地为你做的,你尝尝,看看我有没有进步。”
“好。”杜鹃冲他笑。吃着美味糕点,情不自禁的忆起白日与萧山的一吻……
翌日,蓝灵儿以驴做交换条件,才和楚莫寒去公差。萧山也非要同去,两人打了个默契的手势,让楚莫寒有种将被出卖的预感。
一行七人赶往碧玺山,到达目的地,蓝灵儿在山洞里鼓捣完机关。
附近有个客栈,只剩两间空房。
理所当然,楚莫寒独占一间。
萧山和蓝灵儿赖在他房间,谁也不肯先走。
萧山诉求想与他同榻,却被楚莫寒冷眸杀下。
只剩蓝灵儿,托着下巴,在椅子上犯瞌睡,活像一个木纳的点头机。
东窗渐白,蓝灵儿翻了个身,“啊!”
睡成黑眼圈儿的萧山,听到刺杀叫,破门而入。而下一刻,他后悔长了耳朵和腿脚。
晚他两秒进门的,还有小五等四人。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萧山等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那要问问他,为何会睡在本官的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