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北域玉青山的山道之上,有两人缓步走向山峰。
正是欧阳衍和归来半月时日的郭四海。
或许是不喜欢郭四海慢慢悠悠的步伐,欧阳衍走的挺快,也一言不发,郭四海摇摇头,无可奈何加紧脚步跟上。
欧阳衍的陋室就在山峰之上,可此行很明显不是那陋室,两人途径过后又继续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才在一石壁之前停下脚步 。
欧阳衍拂袖在山壁上摸索几下,找出一机关按动下去,待欧阳衍按动完毕,偌大的岩壁似乎抖动了一下,却没有多大声音传出。
郭四海看着这巨大的石壁缓缓地后退,漏出一道三尺宽黑暗入口。
原来这玉清山中还另有玄机……
欧阳衍神情淡淡的看着郭四海道:“怎么,同两年前有些不一样了吧?这入口已经被改良过一番了,里面有着锁链相连,在锁链收回原位之前这门才会开着,一旦锁链回到原位,山壁便直接锁死,这山壁一日只能开一次。”
郭四海点了点头,好生记住了锁链的位置,道:“毕竟是这么重要的地方,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进门之后一片漆黑,欧阳衍从墙上摸到火折子,点出了豆大的火苗,在然后便是把火折子丢进石槽里,火光开始不断蔓延,最终将整个密道照亮如白昼。
自打点亮燃绳之后没多久,便出现了几个黑衣身影跪拜在面前。
“恭迎二位军师前来。”
欧阳衍微声道:“去玉卷楼吧。”
玉青山内玉卷楼,玉卷楼内知天下。
此十四字可并非徒有虚名,这玉卷楼是李荆受封北域王后不惜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散出无数眼线暗棋所组建的情报机构,外人对此更是知之甚少,只有一手眼通天之称。
玉卷楼建的巧妙,走过密道便又是别有洞天的一处山谷,若不是亲眼所见,又有谁知道这偌大个玉青山里还有这么一个山谷,又有谁知晓这玉卷楼就建在这玉青山谷之中。
玉卷楼建筑精美,少有的具备了南都建筑的轻健柔逸的神韵,堂皇奇特。外观五层,内有夹层,实为九层,层层有回廊环绕,依山就势,周围还有死士守卫。
这座建筑无疑就是整个北域的命脉,北域能征善战的勇士不少,但能耐得住性子还守口如瓶的谍子却不多。
这里面的每一名谍子都是李荆从北域将士的遗孤之中招收,还有不少是陪自己起兵的旧部子嗣,无论是身份背景还是忠诚性都是绝对信的过。
入楼前,看着这九层建筑,郭四海好似明白了什么,道:“倒是比两年前要气派了许多。”
欧阳衍答道:“去年便让人翻修过一番,五楼重起,内置夹层,加高到九层。”
“那最后那些匠人呢?”
“我能保证楼里的人忠心,怎能保证别人没有二心?”
“你又杀了多少人,这次是两千还是五千?”
“本就是要秋后问斩的死囚和罪大恶极的流寇,遣来劳作再赐死好歹也能得个全尸,对他们来说终归要比被抛尸在乱葬岗好上许多了。”
都说乱世之中命比纸薄,现在看来不只是乱世,任何时候都一样的啊……
郭四海感觉自己连苦笑都笑不出来,只得咳嗽一声。
“少造点杀孽,不然你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
欧阳衍神色如常,语气也古井无波,道:“我这种人就该下地狱。”
世家都有一种通病,那就是不拿人命当人命,尤其是犯人和奴隶的命,再往上便是平民百姓的性命。
经历过战国乱战的人们都见识过太多死人了,但就因为死的人太多了,有的人不想再看见死人,而有的人却更加不在乎生死……
郭四海暗自感叹,死囚与流寇就算是要问斩那也是按律活到来年秋后再送上刑场,而他们修了这楼便是不知提前了多少时日便去见阎王了。
护卫推开大门,两人并肩入内,看着里面忙碌的跑来跑去传递信纸的谍子们,郭四海更是震惊这两年的变化。
欧阳衍介绍到:“这一楼和二楼整楼都是我们北域三州的军事情报,边关兵将,车马辎重,粮草囤积等。三四楼是三州官员信息,每日的政动都在玉卷楼的掌控之中。五楼六楼是辽国眼线,人数虽不多,但也聊胜于无。
七楼是在南都安插的暗棋,虽尽力却一直难以进入权利中心,八楼监视着那些已经亡了国的遗民,但那些早已遁入山林之中的遗民不在掌控范围内。
至于最后顶楼便是收录着这偌大一个江湖风云,都说天子一怒,浮尸千、万里,可匹夫一怒照样伏尸千里,老夫始终想把握住这些武者的力量。”
郭四海听着欧阳衍的介绍点了点头,确实是比两年前要强上许多。
也多少理解了欧阳衍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北域的命脉确实不该掌握在他们手中,不论是以前的玉卷楼还是现在的玉卷楼。
“我们在一二楼就足矣了,我还是先熟悉一下我们北域的兵将吧。”
郭四海开始绕着一楼走了起来,还顺手拿过一本粮草账本翻看,然后问道:“命儿还未来过此处?”
“未曾来过,此地除了持王爷和你我手谕的人能进出,不过等命儿及冠也是时候让他进来了。”
郭四海捻着胡须笑眯眯的道:“想来命儿也知道里面的情报多如牛毛,不愿进来。呵,命儿什么都好就是太懒散了。”
提到这个欧阳衍就恼火,怒道一句:“君子宜勤不宣,看看命儿被你教成什么样子了!”
郭四海对这时候的欧阳衍选择不理不睬的方式,自顾自的翻看手中的账本,然后道一句:“从今日起就在这玉卷楼住下吧,派人和王爷说下暂不去王府居住了。”
说到正事欧阳衍很快的平静下来,“也好,你两年不在北域,正好赶紧熟悉这里。”
“嗯。”
“你就在这先住着吧,我回去会叫老曹去见王爷的。”
欧阳衍对着郭四海说完这话,正准备起身离去,却又想起一事,停下了脚步。
“又有何事啊?”
郭四海看着欧阳衍停下了脚步问道。
欧阳衍背着手,转过头,“我只是想起了一事,顺道叮嘱你一下,你还不知道吧,殷家那小子也在这玉卷楼内啊。”
殷家小儿啊……这可有意思了。
郭四海没想到是这事,惊讶了一下,“哦?那倒是有意思了。”
“只是提前和你说一声罢了,休要对他动什么心思,他和命儿一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郭四海笑着摆了摆手,“我能有什么心思,不过我倒也是突然想起也有一事要叮嘱你。”
欧阳衍颇为疑惑,问道:“何事?”
“记得明日让曹老见到王爷时,让王爷托人送来答应给老夫的玉卮醪。”
欧阳衍怒,无话可说,甩袖便走,只留下身后还不忘再叮嘱一遍的郭四海。
“别忘了和王爷说老夫的玉卮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