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推开门,就看见心悦正一手一根筷子叉着似乎在模仿走路玩,可是小丫头的脸上还是没啥表情。
心悦听到门开合的吱呀声,便知道云姐儿将赵筝寻来了,抬起头来看了赵筝一眼。
“你的小厮都跟上来了,你太慢了。我已经点菜了,菜单在那儿,你点吧!”说着,心悦的一根筷子指了一下桌面上的菜谱。
心悦这一提醒赵筝才发现自己的小厮竟然为了贪吃,先自己一步,没了规矩。
赵筝看了眼小厮,嘴边慢慢浮现一个若有若无的邪笑。
小厮见赵筝从小殿下的话中意识到自己没了规矩,便连忙将菜谱拿起恭恭敬敬快速走到赵筝跟前。
“公子,没想到您和小殿下一去就到了正午,奴在门外的烈日下等得又晕又饿,这才没了规矩。这是菜单,您看,鹿茸冰丝汤,奴听说这个挺补的。还有……”
厢房内,其他几人都忍不住要笑出声。
小厮以为自己得说好些好赵筝才不生气,接住自己给他的菜谱。他怎么想到赵筝直接从他手中接过菜谱,顺势走到心悦对面坐着,慢悠悠打开菜谱。
而此刻,银姐儿他们也跟着落了座,这让小厮有些尴尬。
银姐儿他们怎么和主子坐一桌?自己刚犯了错,自己该不该坐?
小厮还正在疑惑的时候,筝哥儿一把给他拉到旁边的椅子坐下,这波操作又让小厮更蒙了。
“好啦,你不要担心,你们公子没想着先给你桃儿吃后给你棒槌。”
“许是你平日里都在家里做账房的活计,不了解其实在我这儿,你们是可与我们一同进餐的。再说不一桌吃,难道另外开一厢房,我想余渠恐怕得哭死。”
坐在对面的小殿下突然嬉笑着冒出这么一句话。
接着小厮就明白自己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立马羞愧起来。
其他几人瞧见便轰然笑开,坐于小厮旁边的扎哈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兄弟,别见外啊!我们都是一家人。”
“嗯,嗯,嗯”这才小厮端起了桌上的茶水喝了几口,平缓了一下自己七上八下的心脏。
不过,这个被临时派来的小厮很快适应了环境,这席间,他的话后来最多,往往说得大家捧腹大笑。
吃完饭,已经过了半个多时刻。
正当他们走下楼,要离开云来饭店的时候。
最初坐在柜台的少年被叫了出去,然后便跟着中年男子走进来,不过男孩进来的很慢,满眼挂着泪水。
本来男孩该和筝哥儿这样擦肩而过的,但是就是和筝哥儿擦肩的那一瞬间,男孩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哭大闹了起来。
但筝哥儿是谁,这种碰瓷的事多了,筝哥儿直接无视向前走。
男孩见筝哥儿似乎不为所动,要走了,便立马死死抱住筝哥儿的腿,哭诉道:“公子,我刚得知,我的母亲要病危了。但是我的嫡兄弟让我必须待在这里工作,可是我又想回去见我母亲最后一面。公子,我见您心善,能不能请人代替我一天。”
说着男孩就变成了跪着的样子,一语一个磕头。
“求您了!”
“求您了!”
“求您了!”
……
筝哥儿看着这个男孩楞了一下,但是他想了一下如果帮助这个男孩,就得得罪他的嫡兄弟。
先不说筝哥儿自己刚来京城,举目无亲。
若是他的嫡亲兄弟能逼他到这里来工作,而今他母亲病危,没有任何下人为他去他父亲面前辩解,让他回去见自己的母亲,由此可见他和他的母亲并不受宠,也没有值得帮助的价值。
加上能控制他在这么豪华的商店做工,恐怕他这个嫡亲兄弟这背后的财团实力不小。
筝哥儿想了一下,此次进京就是为了护送悦丫头,有些麻烦能少惹就少惹吧!
这京城的水,有多深,他不想去了解。
可心悦听了这男孩的话,却有些动容了。
她也记得那个烽火的夜晚,没有风吹没有草动。就这样她和念梓不得不被赵风带着离开刚分娩正在大出血的母亲,她也是这般无奈。
带着她的那个侍卫,为了怕她哭出声,捂住了她的嘴,她也只能哭泣。
可现在,在她面前,就有这么一个人,他遭遇了和自己同样的处境。他在向我们寻求帮助。难道自己真的也要像筝魔王一样觉得他没有帮助的价值就离开。
不,筝魔王或许是为了家族的利益考虑选择不去理会。可是,我现在不同,我做不到自己曾经深深体会过这种痛苦,如今还能冷眼袖手旁观。
再说,无论如何我目前怎么也是南国的梓月公主,秦国亲定的太子妃。我不相信这个档口,我去做任何事,在南明城谁能给我使绊子。
那中年男人回过神来,先是眼中闪烁着一丝不忍。但他瞧见这个贵公子并不简单,害怕男孩再得罪了人,他便赶忙去拉小男孩,并准备向筝哥儿赔罪。
可正是中年男人开始将男孩拉扯开的时候,心悦走向前来蹲下,伸出自己小小的手轻轻竟将男孩的手巴拉开了,要知道中年男人那么大力都没弄开,中年男人只好赶忙退到一边。
“好,小哥哥,我帮你,我随你一同去见你母亲,也防止你的嫡亲兄弟对你再刁难。你今天的账就交给这位姐姐来。”
心悦便用手指了指银姐儿,又对还在楼梯上的余渠道。
“余叔叔,银姐姐一人在这儿,我怕有人来起事,正好我们刚出宫门不远,你就派几人来守护她吧!我走了也放心。”
余渠将手合抱做了个立便立马消失在屋内,又几瞬,回到了屋内。
对于余渠突然使用功夫这件事,除了心悦和筝哥儿没有感到惊讶,其他人都木讷几秒。
心悦见银姐儿给自己点了个头,便拉着男孩上了马车,不过男孩还要指路就坐在外面。而余渠和筝哥儿骑着马,扎哈驾驶着马车,玉姐儿也坐于马车内。
幸好拉车的马是草原上上好的紫灵鬃毛马,速度很快,跑起来道路两旁的人影都变得模糊起来,风从马车两边擦过,吹起车内的铃铛直叮咚响。
故不过两分钟来,他们便抵达了男孩的家。
心悦明白男孩大约是京城一大户人家的庶子,否则不会被嫡子如此欺负。
便告诉他直接带他们到自己家的正门好了,她有办法让他堂堂正正从正门进去见自己病危的母亲的最后一面。
所以,心悦从马车下来,看到的便是一道宽阔富丽的大红木门,门上的牌匾写着杨家二字。牌匾周围挂了两个大红灯笼。
这排场看来着实是根硬骨头了,恐怕这京城不会有几家能如此富贵。
看到眼前这恢宏的建筑,男孩有些畏惧了,甚至自卑,他转头看向心悦:“贵人,今天您能出如此豪言壮语,我已经十分感激了。但是……我们还是从偏门回去吧!我怕……”
哪知道,心悦头也不回直接拉着他走向前去。
越走越近,男孩的心就像安装了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引爆。
但是他看着心悦坚定的眼神,他总觉得今天,他们可以全胜而归,因为女孩似乎很能理解自己,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团火,仿佛今日要将这杨家大院燎原一般。
但是看到他们走近,门口的家丁还是立马给他俩拦下来,问缘由。
这时,男孩更是手心冒汗,当然心悦也感受到了。
“你们不认识他?”
“他们不认识你?”
这两句话让门口的俩个家丁很是茫然,场面有些许尴尬。
于是,心悦便对男孩鼓气说道:“你今天就正大光明地跟他们说,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不用担心他们怎么样,有我在。”
筝哥儿和余渠在后面只觉地丢脸啊!
筝哥儿或许还不知道这杨家何许人,但是余渠看到杨家便立马明白这大概是京城第一富豪杨家。
这下好了,余渠本来还心惊胆战怕惹着什么大家族,原来只是商贾之流。
余渠看着小男孩怯懦,实在看不下去,便将宫令牌出示。
“我们是皇宫里的人,这位大概是你们府上的一名庶子,今日他母亲要病危,我们想带他从正门进入见自己母亲最后一面。”
守门的家丁立马楞了起来,但随即哈哈大笑。
“你们说自己是里宫人?那我们还是皇帝老子呢!你们说这小屁孩是我家公子,不要胡诌,除了杨免那个小杂种,我们家的公子还真不会穿这寒酸样儿。”
家丁这句话刚落下声,筝哥儿便从手中变出一把匕首立在了那个嘲讽的家丁身上。
而家丁的这些话像一根根冰锥似的,一根一根刺入男孩的心脏。
心悦可以看到,因为愤怒,男孩的双眼冒出了红丝,浑身颤抖。
没等家丁反应过来,心悦就招呼扎哈跟自己,她知道不能让男孩继续看着那个家丁了,这种墙头草到处都是,不要误了他看望自己母亲的时间。
被心悦拉着左右拐到院子内,心悦放开了他的手:“我知道你很生气,你的所有感受我都能体会。因为我从你身上看到了自己,所以我愿意帮助你。现在,你最要紧的是去见你母亲。这种风吹两边倒的人,到处都是,你以后有空了可以慢慢去收拾他们。”
正好这是一个竹园,心悦说的这些话,加上吹拂的一阵凉风。
忽的就浇灭了男孩心中的委屈和不甘,“对,你说的对,我要赶紧去见自己的母亲,你跟我来。”,说着男孩抹了一把泪,便跌跌撞撞跑出去。
又弯弯绕绕几个回廊,终于他们抵达一个破败的小院前。
男孩小心翼翼地推开材木门,快步跨过院子走近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