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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次日清晨,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小乔便在佟珠的催促下起了床,二人一起来到前院,与佟府主妇一起用过早膳后,便与这对中年夫妇告别。人之父母不同,但对自己孩子的爱是一样的,所以临别时,小乔也学着佟珠那样,代表自己这副身躯的主人佟濯,叫了一声阿玛额娘,行了个蹲安礼,同时也没忘提了个要求,把那个丫鬟姝儿带上。

佟府夫妇见十七年没开口的小女儿叫了自己一声‘阿玛、额娘’,竟激动得流出了眼泪,佟夫人不但答应把姝儿给了小乔,还让自己的贴身丫鬟伶儿也一同随行,小乔真有些受宠若惊。

离开了佟府,两匹马拉的大车晃悠悠前行,小乔和佟珠并肩坐在似一顶轿子的车厢内,而其他仆人丫头,除了有一人骑马挎着武器的之外,其他都跟在马车左右步行。坐惯了火车汽车的小乔,哪受得了这种速度的煎熬,而且这种马车不但速度很慢,还颠簸得非常厉害,几乎把她的五脏六腑都颠簸得挪换了位置,所以,没过多久她便跳下了马车,而此时,这队人马已经离开了兰德镇,行驶在一条土路上,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稻田,稻田中有三三两两的农人在田间除草,和煦的风带着田野特有的清新气息迎面扑来,让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骑着高头大马的那个人虽然也穿着仆人的衣服,年纪在二十岁左右,但那个人非常威武,目光像鹰一样锐利,一看就知道是个习武之人。

“姐姐,那个骑马的人是谁?”二次上车后,小乔便好奇地问佟珠。

“妹妹,你这哑病虽然好了,可性子又回到了以前,还和小时候一样顽皮,真不知这些年你是怎么耐着性子学的琴棋书画……他叫扎库,是一员武将,你姐夫是营千总,他是你姐夫爱将,年纪虽轻,但武艺却不错,是你姐夫派来保护我们的。”佟珠爱怜地摸着小乔的脸,她虽然只比这个妹妹大不了几岁,却像个母亲一样充满慈爱。

行至中午时分,路过一个村落,村中没有客栈饭店,一行人在村头一户人家讨了水喝,又在村头吃了些干粮,饭后休息片刻后又接着赶路,到日落时分,一行人来到一个集镇,镇上有一家不大的客栈,客栈里的小二似乎认得佟珠这些人,把这些人热情的迎进了客栈,后来谈话中小乔得知,来时佟珠也是在这家客栈过的夜。

康熙虽刚登基几年,且尚在年幼,但大清江上根基已固,虽然在满汉文化上还各有所守,但百姓安居乐业,匪患自然比乱世隋唐少了很多,所以小乔随着佟珠太太平平的行了一路,在离开佟府的第二日下午,终于到了一座县城——扶渝县。

扶渝县地处大清版图北隅,与蒙古接壤,是元太祖成吉思汗逐鹿中原最先征服的地方,所以这个地方的蒙族和汉族人口不分伯仲,相比之下,起统治地位满族人倒显得不是很多。

扶渝县自然也就成了一座古城,但由于地处边陲,经济以农业、牧业、渔业为主,地域上又没有多大军事价值,所以这座古城显然在御敌上没有得到重视,城墙很少得到维修,远远便能看见城墙上脱落的缺口。

接近城门处,行人便多了起来,和小乔在隋唐时期见到的聊城不同,这座城市没有护城河。

一行人慢慢悠悠地来到城门附近,离城门还有几百米,便见一队守城官兵冲出城门,分列在城门左右,坐在车上的小乔看到众多官兵把守着城门口,心里未免紧张起来,她又想起了当时在聊城时自己被守城官兵围困,幸亏有尤俊达及时赶到,否则她就成了守城官兵枪下亡魂。

许是看出了小乔有些紧张,佟珠拉过小乔的手,像哄孩子一样安慰道:“妹妹莫怕,这些官兵是来接我们的。”

果然,小乔乘坐的马车还没到城门口,城门前的列队官兵便陡然间肃穆起来,腰背拔得笔直,像是迎接凯旋的将军。其中一个似是小头目一样的官兵跑了过来,主动牵着拉车马匹的缰绳进了城门。

穿过城门后,佟珠便把车帘挑了起来,欠身四处张望。

车帘一挑,扶渝古城城内的景象也映入了小乔的眼帘,到处都是低矮的土灰色建筑,眼前这条还算宽敞的青石一直向前延伸,一直淹没在远处密集的人流中,那人流密集的地方,似乎是这个城市的中心位置,视力所及之处,倒是有几座建雕梁飞檐的独特建筑,颜色也多以红色为主色调,这使得那几座建筑在这整座城市的土灰色色调中,如鹤立鸡群般醒目。

这座城市虽然晚于小乔见过的聊城几百年,但其繁华程度仍与聊城无法相比,但从那不起眼的土灰色建筑和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的穿着打扮中,随处可见满、汉、蒙三种文化的影子,就这一点来说,这个小县城也有它独特的魅力。

小乔全神贯注地观赏着这座小城的景色,佟珠也探着身左顾右盼地寻找着什么,二人此时都达到了忽视彼此的地步。观赏中,小乔竟不知这辆马车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直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叩响了耳鼓,她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但此时,眼前已经从天而降一个骑马的将军,而那个一直骑马担任护送任务的扎库,不知何时下了马,正毕恭毕敬地立在车前。

这个将军好生威武,穿一身铮亮的银色盔甲,脚蹬虎头战靴,腰中佩带宝剑,脸上看鼻正口方,棱角分明,嘴唇弧线很饱满,两条浓眉下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看年纪也就在二十多岁,年纪虽轻,眉宇间透着飒飒英姿,周身上下透着凌人傲骨。

小乔左一眼又一眼打量着来将,那个人也开始打量起小乔来,他骑在马上控制着和他一样盛气凌人的黑色高头大马,人随马身摆动间,他的头始终对着车厢内。

“妹妹,这就是你的姐夫苏烈。”

“夫君,这就是舍妹濯儿。”

佟珠开口介绍起来,小乔才突然明白刚才佟珠一进城为什么掀起了窗帘,原来是在找她的丈夫,原来这个就是……。可是我该怎么称呼他呢,虽然在车上佟珠也‘你姐夫,你姐夫’地称呼,但那毕竟是姐妹间私语,这第一次见面是称呼她官职还是以亲戚关系称呼?可称呼官职怎么称呼?佟珠说的什么千总究竟是不是官职?别一张嘴就弄出笑话来。小乔正不知该怎么打招呼,车前的苏烈却先开口说话了。

“一路劳顿,不知妹妹可好?”苏烈声音洪亮,但语气却十分亲切,可他仍上下打量着这个妻妹。果然佟珠并没有夸大其词,她这个妹妹还真比他自认为有倾国倾城之貌的妻子美得多,端坐在车上,若不是周边多有俗物,真像个九天仙女,可她的目光却与她温文尔雅的气质极不相配,似乎游动着不羁与奔放。

这个‘姐夫’已经和自己打招呼了,再不回答就真的成了‘哑巴’,反正都是一家人,管他什么官职,就叫你姐夫吧。想到这里,小乔莞尔一笑,开口说道:“还好还好,谢谢姐夫关心。姐姐一路上一直在说你,我的耳朵都听出糨子了,今日一见,姐夫果然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简直帅呆了。”小乔本来还有所忌讳,怕张嘴说漏了什么,丢了‘娘家’人,可这一张嘴,她在二十年代和姐妹们一起练就的油嘴滑舌的本领,不自然地便溜了出来,可她一说完便后悔得想把自己舌头咬掉,与此同时,后腰上也被佟珠轻轻地掐了一把。

骑在马上的苏烈,似乎并没有完全听懂小乔的话,他先是皱起眉头看着小乔,片刻后却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果然是我们旗人,女人也这般豪爽。你且随姐姐回家,我再巡视一番后回家为妹妹接风。”

说罢,苏烈打马而去,随车而行的这些丫鬟仆人,包括那个护卫扎库,都傻呆呆地望着小乔,像是见到外星人一样。

马车离开了城门,开始向城里走去,而万千悔恨自己的小乔,几秒钟后便把刚才的事忘到了脑后,不知不觉地凑到了车门口,半个身子都伸出了车外,不停地东张西望,眼中充满了好奇。

车行了一会儿,佟珠便在后面轻轻地拉了一下小乔,小声问道:“妹妹,你是不脑子真的坏掉了,苏烈虽然是你姐夫,但第一次见面怎么能这般随意说笑,还有,你的那句‘帅呆了’是什么意思?”

言语中听出了佟珠似乎有些生气,小乔这才转过头来,不加思索地说道:“姐姐,不管见没见过面,他都是我的姐夫,既然是我的姐夫,那我们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些让人感到生分的繁文缛节就该省掉,刚才姐夫不是很开心嘛。”对付这个思想守旧的女人,小乔眼睛一转便能说出一堆道理,在和佟珠一路上同坐一车后,现在的小乔已经渐渐地把佟濯的肉身忘掉,正逐渐地恢复着她的个性。

佟珠果然被小乔的一席话给绕进去了,她呆呆地看着小乔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那倒也是……那倒也是……嗨,妹妹,你从小就是个很有个性的人,十二岁便非要自己到后花园住,就连阿妈额娘都没拗过你,这现在能说话了,你这言谈举止更加怪异了,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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