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瑶立时翻个白眼,对我做了个ok的手势,似笑非笑道:
“那我该唤你什么,伪容妃娘娘?简称,伪娘?”
我有些抓狂地看向她,想想这家伙神通广大,她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却对我百般迁就和保护,要是没有她的帮忙,以我这一根筋的冲动个性,估计很难活到现在。那个宫女福姬若真是皇后身边的人,又是奉皇后命令来瑶华宫予我东西,皇后若对福姬一事毫不知情,长达三四个时辰未回宫,应该觉得奇怪,一定会派人来询问,但是景华宫那边,并没有将丝毫心思放在她身上,所以,皇后那边,一定在打着别的如意算盘。
夜晚的皇宫充满了神秘感,走过宫墙旁的时候,忽然莫名感到恐惧,想起北京故宫的灵异事件,据说那是1992年的某一天,整个故宫笼罩在雷雨天气中,正在故宫游玩的游客匆匆忙忙寻找躲雨的地方,忽然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在故宫红墙边,一群身穿旗装的宫女正排着整齐的队伍,依次而过。这件事情当年被大肆渲染,冤魂说,穿越说,层出不穷,后来还是“砖家”给予了科学的解释:宫墙含有四氧化三铁,闪电又恰好将电能传导下来,这时宫墙就相当于录像带的功能之类的云云,但是我更倾向于穿越这一说法。虽然,世人眼中如此荒诞不经的东西一定毫无说服力,但是,我现在的真实经历就是最好的证明!
景华宫的侍卫仍在驻守,玉瑶提着宫灯在不远处停下,我警惕地看向四周,玉瑶却忽然转身吹灭了灯笼,我被突如其来的暗淡吓了一跳,正想开口说话,玉瑶却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拉我蹲下来,严肃地看我一眼,转头望着景华宫大门,我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几个值班的侍卫看上去萎靡不振,仍然在来回巡逻,我盯着他们看了半晌,眼睛都痛了,正想问玉瑶有什么问题,玉瑶却突然伸手对着宫门指了一下,对我低声说句:“注意看。”
我又一次向宫门望去,这次我看清楚了,一个太监自大门走了出来,经过门口的守卫,但这次貌似没有说话,只对他们点了点头。出了景华宫大门,拐了个弯就消失不见了。
不知为何,我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凉意,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看那太监的身形,跟之前走进去的那个是同一个人,也许是皇后请他去的,也许是他奉某位主子的命令见皇后,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我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想必玉瑶也这样觉得。
我本以为玉瑶会尾随那太监而去,看看究竟是何许人也,在搞什么鬼,但玉瑶却拉着我站起身,整理衣着,然后简单说道:
“我们走吧。”
“去哪里?”我一时之间有些懵。
“景华宫。你原本就是要去见皇后的呀。”
“我——”我感到自己莫名心神不定,好像会出什么事情似的,有些语塞。
“玉瑶啊,哥知道你神通广大,你能不能想办法进入景华宫又不被侍卫发觉——就像——就像——都敏俊的瞬间移动?”
“都敏俊是谁?还有,瞬间移动是什么鬼?”
等到玉瑶带我绕过前门声东击西躲过众多侍卫的防守从目测有五米多高的宫墙翻上去的时候,我喘着粗气翻着白眼,差点背过去,玉瑶不屑一顾的表情深深刺伤了我,我立马昂首挺胸一字蹲在宫墙之上,伸展双臂,想象自己变成大鹏,展翅翱翔。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作垂死挣扎状,抱着玉瑶的大腿准备嚎啕大哭,刚刚张开了嘴,理智还未被恐惧感完全吞没,又把眼泪硬生生咽回肚里去,睁开眼睛脚踏实地,已经在景华宫内了。
我张大嘴巴看着眼前的景象,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血液停止了流通,视网膜突突跳动的耀眼的光线,幻化成一片刺目的红。
我的脚底终于感到发软,身体滩成一团烂泥,我不由自主地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失去思想的感觉过去了,恐惧却还在。
“皇、皇后——玉、玉瑶啊,这是怎么回事。”
玉瑶面容严肃,慢慢走过去,伸手探了探皇后的鼻息,然后把我这摊烂泥从地上扶起来,勉强站起来的我,还是手脚发软,上下牙齿打着寒颤,哆哆嗦嗦好半天又从牙缝挤出几个字:
“皇、后——没——没——”
“嗯。还没死!”玉瑶干脆利落地说。
“但她的伤势挺重,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死。”
玉瑶话音刚落,表情凝重到极点,沉思着又说:
“那个太监,是最大的嫌疑人。可是,现在只有我们在皇后寝宫——不好,这一定是个圈套,有人想陷害我们,快离开这里。”
“我们走了——皇后一个人在这里,她会不会死呀?”我担忧地望向她。
我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侍卫的声音,浩浩荡荡,一路直冲皇后寝室而来。听声音像是把整个景华宫都包围住了。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玉瑶拽了我一下。
我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好被玉瑶拖着走,忧虑地看向床上的皇后,只见她身子在床上,头却冲着地面,身下绣着鸳鸯戏水的床单被血染得通红,双眼未完全闭合,一只胳膊耷拉在地上,另一只却弯曲在胸前,手掌成半握拳状。突然她的那只手好像动了一下,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侍卫的叫嚣:
“快点快点,大家动作麻利点,景华宫可是皇后娘娘的寝宫,绝对不容许丝毫闪失。”
玉瑶瞬间抱住我,在空气中转个回旋,我瞬间头晕目眩。一抬头发现已身在景华宫门外的草丛中,玉瑶整理一下衣着,镇定对我说道:
“听我说,不要如此惊慌,皇后不会有事的。凶手的目标应该不是皇后,而是借此机会栽赃嫁祸于你,否则不会如此凑巧。但是幸好我们在侍卫赶到之前抢先一步,否则左察皇后被刺杀,我们无缘无故出现在案发现场,很难说得清楚。”
“那——究竟是什么人要刺杀皇后嫁祸于我?”我战栗着问。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玉瑶简短地说:
“我们走吧。不要害怕,不要胆怯,昂首挺胸,堂而皇之地回瑶华宫,不要忘记你是皇上的正宫娘娘。回去我们再商量。”
我点点头,忽然想起好像有件什么事情忘记了,是什么事情呢,我的脑海乱糟糟的,一直浮现左察皇后被刺的惨状,这宫里居然有人为栽赃嫁祸于我不惜刺杀皇后,想想就不寒而栗,我自认没有得罪谁人,难保不是因为受陈豫宠爱,遭到其他妃嫔的嫉妒?还有那个自称是景华宫皇后身边的宫女福姬,与这件事情有没有联系呢?
终于回到瑶华宫,这年头,上了床又怎么样——还是睡不着。第二天清晨,一夜未眠的我顶着一对熊猫眼,看着瑶华宫中多出来的黑压压一片御林军,眼神犀利地与我对视。
“容妃娘娘,奴才们奉命保护皇宫安全,扰了清休,多有得罪。”
“如此,无妨。”我明知顾问:
“只是为何一夜之间,要加强宫中安防?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密密麻麻的一丛向两边分拨开,高无恙自人群中昂首阔步向我走来:
“不错,昨晚皇后娘娘在景华宫遇刺了。”
“哦?”我挑了一下眉毛,脸上装出惊讶神情,心里却忐忑不安,之前想过的面对这件事情要做出如何的演技才能不被怀疑,一个绝佳的表情变化过程,来显示出内心的感觉:从被吵醒睡眠的迷糊与无辜带来的起床气开始,到对缘何加强宫中防护的疑问,高无恙出场时小小的停顿,再到道出原因后的讶异,恐惧,进而上升到关心,每一步都要稳妥,每一个表情都要滴水不漏,层层递进,稳扎实打,奉献出毕生以来最绝佳的演技。
但是接下来高无恙说的话却令我着实惊着了,他面无表情地对我伸出手,然后语气平缓:
“容妃娘娘,实在很抱歉,皇上现不在宫中,由老奴暂为管理兹事,您现已作为刺杀皇后娘娘的幕后嫌疑人身份,本应关押永巷,但老奴无权替皇上代行圣意,自今日起,禁足瑶华宫,一切等皇上回来再做定夺。”
我看着高无恙对我伸出的那只手,血液瞬间往天灵盖上冲,一万只乌鸦从我眼前乌泱泱飞过……高无恙手里握着的,竟是昨晚我留在草丛中的华服一角。
昨晚和玉瑶去景华宫回来,就觉得不对劲,好似遗忘了什么东西,哥从前啥时犯过这种错误。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我一时之间方寸大乱,站在原地,哑口无言。
这时候,玉瑶从房间走出来,连正眼都没有瞧那些御林军一眼,径直走到我们身边,冷冷瞥了眼高无恙,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冷笑,一把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高无恙手中碎片夺走:
“高公公且先勿怒,待奴婢比对过后,原物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