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之后的第三天,易枫终于睁开了眼。
一直守在易枫身边的王怀信正端了盆热水进屋,忽然看见易枫已经睁开了眼睛,“师弟,我躺了几天了”。
王怀信一见易枫已经醒来,大吃一惊,顿时眼泪流了出来,大哭起来“师兄啊,好师兄,你可醒了,这几天把我吓坏了”,屋外的叶菁问询也赶了进来,看见已经情形的易枫,转脸冲着王怀信怒到“瞧你哭的,我还以为大师兄出什么事儿了呢”,然后师兄弟几人都是一阵大笑。
易枫的伤口还是有些疼,刚才太过高兴,伤口又渗出血来,王怀信大惊,转身跑出去喊方婷。不多时,方婷跟着王怀信匆匆跑了进来。易枫见识方婷,微微一笑,正要开口说话,方婷急忙打断了他,“别说话,我给你再包扎一下”,易枫只好乖乖躺下,让方婷为他详细的检查。
几人连忙给易枫重新擦拭伤口,待方婷仔细检查之后,确认没有大碍,众人才松了一口气,方婷再次给易枫包扎,微嗔到“受了这么重的伤,刚一睁眼就乱动,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儿心”。
王怀信连忙在一旁说到“大师兄,你躺了三天了,这几天一直是我们再照顾你”, 叶菁重重的拍了王怀信的头,“抢功劳是吗,你再辛苦,能有人家方婷姐辛苦吗”,说罢,叶菁对易枫讲述了自他受伤之后,方婷是怎么为他进行的手术,手术之后又是怎么悉心照顾他,叶菁是个急性子,一说起来就没个停,一口气下来,易枫也是听的迷迷糊糊,但是他知道是方婷就了他一命。
“谢谢你”,易枫不好意思的对着方婷微微一笑,方婷被易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了红晕,慌忙的说到“既然醒了,就好好躺着吧,不要乱动,不然伤口又要裂开,我可不管”,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小的只有方婷自己才能听的到,说罢之后,方婷就叫上叶菁匆匆的除了房门,关上房门之后,她嘱咐叶菁做一些米粥和小菜,不要放太多盐,让易枫这几天多休息,然后两人各自去忙了。
等方婷和叶菁出了房间之后,王怀信擦了擦眼泪,对着易枫支支吾吾的说,“大师兄,有件事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好”。
易枫见这个胖师弟欲言又止的样子十分可爱,“不要逗我了啊,不然伤口裂开,方婷又要生气了,还有什么事,快说”。
“那我就说了啊,你可别告诉她们是我说的”,王怀信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告诉易枫“那个东瀛的女忍者也来过,就是那个叫什么石原月的,你重伤那天,她可凶了,她还对方婷姐说,如果治不好你,就让她陪葬呢”,王怀信咽了下口水,“前天她还来过,你没有醒,她在屋外和方婷姐说了会儿话,不过师兄啊,我看得出来,她也是很关心你,而且…”,王怀信又开始吞吞吐吐的不再继续说了。
易枫得知石原月也来过,想到她的脾气秉性,完全能够向的到那个女人当天天会是个什么样子,但是他想不通王怀信为什么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我师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吗,别让师兄着急了,快说吧”,易枫催促着。
王怀信怕易枫真的着急,连忙说到“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师兄,我们这些同门师兄弟见你受伤,很是着急本是应该,但是我觉得方婷姐,还有那个石原月,似乎也都很着急…”,然后他偷眼看了看易枫,继续说“我看到你往日戴着的那个吊坠,现在挂在石原月的脖子上,而且…似乎方婷姐也看到了”。
易枫听后,觉得有些尴尬,想起当初在树林之中脱险之后,石原月一定要去用她的佩刀换自己的一样东西,当时身上是在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情急之下只好把随身佩戴的吊坠送给了对方。今天听王怀信一说,易枫才知道,石原月一直戴在身上,而且方婷也留意到了。
易枫向王怀信讲述了当日的经过,然后告诉他“那就是一同经历了一场生死之后,我们交换的礼物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别多想,你大师兄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王怀信重重的点了点头,大师兄在他心中就如同兄长一般,他从小就佩服易枫的为人,今天他向易枫吐露此事,到不是怀疑易枫做了什么,而是觉得方婷和石原月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奇怪,应该让易枫知道此事而已。
其实,方婷此时就在门外,她去取药回来,本打算直接进屋后告诉王怀信煎熬这些药材的方法,没想到师兄弟两人此时正在屋中谈论易枫的吊坠,方婷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不过这个小小的吊坠,在方婷心中却成为了一个疙瘩,总觉得有些不开心,但是一想到易枫已经苏醒,也就顾不上那些了。
易枫已经清醒的消息传到了朱瞻基那里,朱瞻基忙放下手中的军情战报,喊上刘江,一同赶往易枫的病房。
一进门,朱瞻基看到已经复苏的易枫,眼泪都快流出了,“你小子可吓坏我,往日里,我让你多拜拜关公,谁让你自己去当关公了啊!你不要命了!”
“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么”,易枫一边笑,一边安慰朱瞻基。
朱瞻基指了指易枫的伤口,“你这叫挺好的是吗”,然后又指了指一旁的方婷,“赶紧给我好好谢谢人家方婷大夫,没人家给你放掉淤血,你这次就真死了”。
易枫不好意思的看向方婷,又对朱瞻基说“已经谢过很多次,等我康复之后,我再给方婷鞠躬”。
方婷也是脸上一红,不好意思道“谁要你谢,别再给我找事,我就知足了”。
刘江从一旁走了过来,对着易枫深深一施礼,“我替辽东军多谢少侠,您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是为了救我军中士兵所致,我们军人最重情谊,易少侠的大恩,我们辽东军铭记在心”。
易枫连忙要起身还礼,被朱瞻基和刘江拉住,几人又聊了一会儿,随后刘江起身告辞离开了,方婷等人也都退了出去,屋内就留下了朱瞻基和易枫两人。
“你这次负伤也算值得了,不仅辽东军上下都对你赞不绝口,我看这方婷大夫也对你另眼相看啊”,朱瞻基见四下无人,又和易枫开起了玩笑。
“快别拿我开心了,当时顾不上多想,不过这滋味是在不好受”,易枫一边摸着自己还是有些疼痛的伤口,一般回应着朱瞻基。
朱瞻基看了看屋外,感觉随从人员站的很远,这才笑声的对易枫说“这次的行动,也多亏了苍风一目连他们的情报,我和他已经见过面了”。
易枫看朱瞻基的表情就知道,两人应该已经达成了某种约定,但是他知道这些都属于国家机密,只要朱瞻基不主动开口,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多问。
朱瞻基看透了易枫的心思,捶了他一拳,“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再说了,最先传回消息的还是你呢”,朱瞻基略作沉吟,随后继续说到“苍风一目连向我传递了足利义持希望与大明重新交好的意愿,我已经将这些密报给皇爷爷了,估计过不了几日,就会有回信,我觉得以皇爷爷的处事风格,说不定借此次机会,真的可以和东瀛建立正式邦交关系,这样对打击倭寇的问题,会有很大的帮助”。
易枫明白了朱瞻基的用意,只要双方能够重新回到谈判桌前,不仅可以恢复两国的贸易通商,更可以以此为条件,让足利义持政权对倭寇问题加以约束,对大明的沿海居民来说是一件重大的好事。
随后朱瞻基信心满满的对易枫说,“不管怎么样,这次的双方合作,确实是很有成效,苍风一目连对我们的敌人十分了解,现在我们不用再被动挨打了,已经可以着手准备反攻,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安心养伤,短时间之内,倭寇们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大的主动攻击举动,因为他们此时也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同苍风一目连暗中结盟的消息,你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恢复,我也向皇爷爷给你请功了,说真的,你可真把我吓坏了,看你当时那样子,我都准备要给你料理后事了呢”。
易枫也捶了朱瞻基一下,然后朱瞻基继续说“刘江总兵的水师已经开始在海面巡逻,近几日都没有发现倭寇们的踪迹,估计他们已经开始后撤了,但是应该没有跑远,我们也趁这个机会多做准备,三个月之内,彻底消灭他们,然后一起回北平看军演”。
易枫见朱瞻基提到了刘江,不由得心中一动,肖从周和陈灵雨前些日还来过飞鸽传书,说他们已经到了刘江的老家,正在明里暗地的调查刘江的身份问题,目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他们准备调取县内的档案记录。
由于易枫受伤,近几日没了消息,朱瞻基看出易枫所想,沉声说到“那封举报信来的十分蹊跷,皇爷爷在追查举报的来源,刘江追随他多年,对此人并没有什么怀疑,查朝廷重臣,又是屡次立下大功的重臣,要十分小心,但也正因为他们是封疆大吏,才不允许有任何的闪失,所以对刘江的调查还是要继续,只是一定要谨慎”。
易枫明白,军国大事来不得半点马虎,当今天子又是生性多疑的很,所以此时需要格外的小心。
“我觉得这位刘总兵,带兵有方,是个忠勇之人,我只是觉得居然有人对他暗中举报,总觉得是些小人所为”,易枫和朱瞻基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你有所不知啊,近些年,频有怪事发生”, 朱瞻基叹了口气,“皇爷爷那里总会接到一些针对朝中大臣的密报,听皇爷爷说,前些年都是针对建文旧臣的,凡是自靖难之时投降后,在朝中继续为官的,都陆续遭人检举,内容多是他们为官不检点等内容,经过锦衣卫暗中走访,也确属实,但是近些年来,朝中的多位有功之臣也开始遭人检举了,内容更是五花八门,刘江的这封信就是一个例子,期初皇爷爷认为是原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所为,但是纪纲已死,现在看来做这件事的另有其人”。
易枫从来没有听朱瞻基说过这些,心中也是暗暗吃惊,究竟是什么人,代表着何方势力,为什么要频频针对朝中的大臣呢,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干涉朝政,而是要借皇帝之后清除朝中的重臣,其图谋不小。
“刘江这件事只是一个缩影,其实皇爷爷早就有了定断”,朱瞻基继续说到“刘江从军近二十年,自靖难起兵之时就已经开始追随皇爷爷,屡立战功,皇爷爷对他的为人和能力,深信不疑,这点是肯定的,此次调查明为调查刘江,其实是要找出背后是什么人所为,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朝中大臣,这些蝇营狗苟之辈,真把自己当做地下的皇帝了不成”,朱瞻基说到此处表情十分的愤恨。
易枫心知,涉及皇家秘事,自己不便多问,朱瞻基让自己做什么,就去尽力做好,其中缘由还是最好不要知道。
两人聊了一会儿之后,朱瞻基让易枫好好休养,自己带着刘江等人回行营了。易枫也有些困倦,刚刚苏醒,身体十分的乏累,吃了一些米粥,深深的睡去了。
小镇的戒严也逐步的彻底解除了,战场已经打扫完毕,朱瞻基和刘江押送着战俘,带上已经苏醒的易枫,回到了行营之中。
苍风一目连带着自己的队伍,按照他和朱瞻基的约定,秘密的潜伏了起来,继续暗中去搜集倭寇们的消息,并时刻与辽东军保持了秘密联系,双方交换着情报。由于倭寇们此次吃了大亏,潜伏在岸上的人马被全数歼灭,没有了在岸上的眼线,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加上辽东方面的水师在沿海的巡逻日趋频繁,倭寇们不敢暴露自己的藏身位置,也选择了暂时的躲避,所以近一段时间来,辽东地区风平浪静,沿海的通商和渔业也逐步恢复
易枫趁着这个机会努力的恢复着,由于方婷的手术很及时,下刀的位置和力道又十分的精准,易枫功底的根基厚,伤的位置也没有危机经脉,所以易枫恢复的十分快,伤口愈合之后,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不到半月的时间,易枫已经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动作了。
虽然在方婷的严厉的监督之下,易枫不敢太过急于求成,但是毕竟自己年轻,方婷的护理有方,所以易枫恢复的比寻常人都要快上许多。
朱瞻基见易枫的伤情恢复的这么快,心里也是十分的高兴,近来也没有什么军情大事,所以朱瞻基一有空,就到易枫这里来,王怀信和叶菁时刻陪着大师兄,方婷也是一有空就来凑热闹,易枫的病房慢慢的已经成为了几个年轻人的聚会场所,整天屋里都是郎朗的大笑之声。琴剑阁中的子弟,都是文武双修,每人都要求会上一两样乐器,平日里师兄弟几人吹笛子,弹琵琶,高兴时还一起唱上一曲,好不欢快。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易枫已经基本伤愈,胸口的淤青已经完全消退,刀口愈合的非常好,除了留下一道浅浅的刀疤之外,易枫已经无大碍。他一连几日都不闲着,开始逐步的恢复功力。因为朱瞻基告诉他,苍风一目连已经来信,有了许多关于海上倭寇的消息,鉴于自己来辽东时日已经不断,朱瞻基和刘江商议,决定对倭寇们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不和他们继续消耗。
方婷近些日子以来都在照料易枫,见易枫已经又能生龙活虎的,她也就放心了。方婷所属的军医们最近都要赶往沿海的各村,为当地的百姓看病,这也是朱瞻基做出的一向安排,因为平日里这些穷苦的渔民们看不起病,吃不起药。朱瞻基想借此机会,让沿海的百姓也感受一下大明王朝的恩泽,另外即将到来的战斗,还需要渔民们的协助,所以在和刘江商议之后,将军医们分成了几个小队,在刘江专门安排的保护之下,分别前往各村为渔民们看病。
方婷和其他从北平来的军医们已经一连好几日都奔波于辽东各地,基本也没有和易枫等人再有什么联系,易枫知道方婷很忙,没有多去打扰她,只是在方婷临行之前,把石原月交给自己的短刀送给了方婷,方婷根本也不会武功,而且她知道这把刀的来历,并不想要,但是易枫很坚持,因为这把刀短小,适合女子使用,而且他觉得方婷此次远离军营,虽然有军兵保护,但是有件武器在身边,总会让人安心一些,方婷见易枫坚持,是在推辞不掉,也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