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芷倒是稀奇地望了萧瑛一眼,看她说的如此玄乎难免觉得有些可笑。
看着王芷噗嗤一笑,萧瑛还以为是对方不信任自己,急忙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信上赫然写着‘回媚娘书’。
王芷有了兴趣,她知道这‘媚娘’一个外号就是贞元皇帝为这武如意取的小名,她没想身为贞元皇帝儿子的李誉也会叫这个小名。
“玉兰,你拿过来给本宫看看”
玉兰拿过书信仔细检查一番后,确认无误后展开到王芷面前。
回媚娘书:昔日一别,吾辗转反侧,既惠余以至欢……父皇仙逝无子嫔妃皆前往清露寺,吾阻拦不得。只望媚娘暂忍片刻,吾地位稳后必迎媚娘入宫。
“好一篇情深款款、感人至深的书信,若是旁人看着只以为是一对恩爱无比的夫妻通信,绝不会有人想到这信是一个皇帝写给庶母的情书啊”
王芷一把将书信合上,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厌恶?恶心?轻蔑?或许都有,但是她也不会轻易相信萧瑛,她面前的这个女人同样心机颇深。
“萧瑛,我们算是老熟人了,你且直说你想做什么?”
萧瑛似乎还是没习惯快人快语的“王芷”,略有诧异地看了王芷一眼,最后还是目露凶光道:“我们联手杀了她!”
王芷诧异一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答应你这个要求?就凭你一面之词说她毒杀我?”
萧瑛缓缓摇头,她这十来天都处于焦躁不安中,直到她听说王芷变化颇大,一时之间就震慑住了尚宫局,所以想来试着是否能与她联手除掉武如意。
“不止是她对你下手,而是皇帝对于她的迷恋和她的心机手段,能在深宫之中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将毒下在你的饮食中,难道你就放任她做大吗?”
王芷轻蔑一笑:“萧瑛,你似乎忘了,到底是谁嫁祸在我身上?似乎罪魁祸首应该是你才对?如今你又要和我联手害别人,莫欺我不懂‘与虎谋皮’四字?”
萧瑛一脸愤恨的扯过玉兰手中的书信,临走时只留下一句话。
“王芷,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等那贱女人真入了宫,你莫再来求我!”
王芷看着萧瑛远去的背影,神情一脸淡然。
摽梅不禁问道:“主子,您为何不和她联手呢?奴婢仅从只言半语就知道那位武如意是个城府之深的人,何不与人联手除掉她以绝后患?”
王芷轻笑:“如果真的能除掉,萧瑛就不会来找本宫了。”
王芷心中默然,她知道武如意心机有多深沉,自然也知道想除掉她会有多困难。至于萧瑛说的联手?她想到此哑然一笑。
“玉兰,你说说这萧瑛此次来的目的真的是与我联手么?”
玉兰摇头,看着早已远去的背影道:“萧良娣这次前来,只不过是投石问路而已,想看主子对这件事了解多少,因此奴婢敢断定这事定然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王芷点头,虽然这萧瑛说的井井有条让人抓不着错漏,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像是提前就准备好了似的。
“主子,其实奴婢觉得应该暂且同意萧良娣联手要求,一是为了探清主子中毒之事,二则为了稳住萧良娣,避免她狗急跳墙为了自保投靠那武氏。”
王芷回过头望了一眼,她没想到一向沉默的梧桐也会有这般领悟,但是王芷听后还是摇头不止,原因无他,萧瑛这种心机有余谋略不足的人当敌人往往比队友好。
与其和这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成为盟友,倒不如将她送到敌人手中,若是对方结盟反倒更好对付。
但是以武如意的权谋心计,是断断不会与这种人联盟的,不然放在匣底的书信就不会在此出现,武如意明显享受着这种猫戏老鼠的乐趣。
王芷也无意在这件事上就和武如意发生冲突,这件事扳不倒武如意或者萧瑛,成功与否都会打草惊蛇。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王芷处心积虑准备各种先机,为的就是一举打倒武如意,不然其他一切行为都是徒劳。
“玉兰,我累了。你们扶我进去吧,谁来了我都不见了。”
早就困乏的王芷在玉兰、摽梅等人的搀扶下,走进了偏殿。感受着枕上传来的丝绸质感,沁着阵阵清甜的甘菊香味,王芷沉稳的睡了一觉。
在梦中,武如意的面孔越发模糊,但是那‘骨醉’的感觉却越发清晰,激灵一醒王芷发现自己已经浑身大汗。
王芷回顾四周,发现偌大的房中空无一人。
“玉兰?梧桐?松柏?月桂?摽梅?”王芷一遍又一遍呼喊着这五人的名字,可是她们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这宽敞无比的‘长乐宫’中,仿佛就只有她一个人。
王芷起身,朦朦胧胧地从偏殿走到中殿寝宫,原本应该只有李誉一人躺在床上,可是床上却多了一个让天下都黯然失色的绝色女子。
满头的珠翠彰显着她的尊贵,顶上那华丽的金凤预示着她的身份,她像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的姿态是王芷如何都追赶不上的雍容。
而李誉的头颅就枕在这位女子的腿上,女子右手缓缓从背后抽出了一把泛着青光的匕首,女子面露凶光,一把匕首正要扎向李誉。
“住手!你是谁,竟敢谋害当今圣上!”
女子听到了王芷的呵斥,居然听话般的丢掉手中蜿蜒的匕首,坐在床榻上右手轻抚这李誉鬓边的耳发,眼中尽带充满柔情的目光。
“你会后悔的,我好不容易才下了这个决定。”
王芷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但是看着女子不似作假的神情,加上李誉离她如此近,王芷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离她三丈远细细盘问。
“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会后悔,你做决定与我何干?”
“这个男人……太笨了,笨到以为他爱我,更笨到以为我也爱他。”女子纤细的手指划过李誉的脸庞,李誉在熟睡中感受到一阵寒意不禁有几声咳嗽。
女子急忙为他掖了被子,动作熟练地像是经历了十几年的习惯行为。
王芷如今更是疑惑,按理来说她应该首先怀疑这个女子是武如意,可是在她的印象中武如意绝不是这副模样,但是这女子的长相王芷总是说不出的熟悉。
“你不爱他吗?可是我看你的动作,像是爱极了他。”
女子一愣,双眼疑惑的望着王芷。
“为他这样做,就是爱他吗?”
王芷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自然,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爱意才算是最真挚和最纯粹的感情。”
女子疑惑的神情转瞬即逝,眼中充满着爱意地望着李誉,转头看着王芷朱唇轻启道:“你认为我爱他,那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子,王芷内心中难免不觉得好笑:这么美丽的女子却不敢真正面对自己的感情。
“既然你自己都认为爱他,那为什么还要杀他?”
女子手中又多了一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匕首,看了看匕首,又望了望躺在床上酣睡的李誉,眼中仍然充满了爱意。
“我就是因为爱他,所以才要选择杀他。”
王芷不解刚想说话,躺在床上的李誉猛然睁开了眼,奇怪的是他毫不在乎女子手中的匕首,却把目光移到了王芷身上,眼中满是警惕。
“皇后,你怎么来了?”
皇后?王芷无比纳罕,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李誉从未称呼过她为皇后。李誉的目光落在身边的女子身边,神情淡漠却又充满温情,因为这个女人他同样有种熟悉的感觉。
“你是谁?”
女子移下了床榻,跪伏在地上,一束束月光诡异地穿过中殿的窗户倾泻下来。而李誉也正坐起来,头顶硕重的冕旒似乎压着他喘不过气来,他扶额看着殿下的两位女子。
“奴婢赶来做您的皇后。”
李誉双眉一皱,指着一旁的王芷道:“皇后?我自己有皇后。”
女子轻笑摇头:“您的皇后并不称职。”
李誉深情地注视了女子,随后眼神颇为淡漠的看了一眼王芷,眼中充满着恐惧和厌恶。
“那你说说,什么样的皇后才算称职?我的这位皇后又怎么不称职?”
女子起身,盈盈地在王芷身旁走了起来,审视的目光将王芷置身于寒流之下。
“皇后的职责是管理纷纭无章的后宫,给予皇帝最舒适的生活,让他远离那些狐媚妖冶的女人,远离三宫六院里的波诡云谲,远离无时无刻都会出现的引诱。”
王芷举身向前,眼神清澈直视着李誉:“我做得到!”
女子不可置否,继续说着她认为的皇后职责。
“当皇帝暴怒之时,皇后要给予他理智;当皇帝怯懦之时,皇后要帮助他恢复勇气;当皇帝意志消沉时,皇后要时刻鞭策他一个贤君明主应尽的职责!”
女子挺身上前,走到王芷的身旁,眼神坚毅的望着李誉。
“皇后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皇帝,更不能为了她自己,她是为了一个伟大帝国的万世荣光!”
“我要做的是这样一个皇后,这样的皇后才有资格被称为‘国母’,我将造就一个贤君明主,我将造就一个万世基业!只要能够完成它,不管做什么我都在所不惜。”
李誉愕然,看着王芷眼神的清澈,细思着另一个人眼神的坚毅,他……犹豫了。可是一道王芷熟悉的声音从二人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