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手掌对没有知觉的行尸来说不痛不痒,巨大行尸挥舞着手臂对季笙当头砸下,虫蛻衣此时被他拿在手里,这一击要是结结实实打在他身上,非把他砸成一滩肉泥不可。
“一闪。”
千钧一发之际,东方那月脚下一蹬,整个人宛如离弦之箭将季笙一把推开,自己却被巨大行尸狠狠打中后背,像一只断线的纸鸢一样飞了出去。
“那月!”季笙大喊。
远处一个红色的身影向东方那月飞奔过去,他看到后心里一定,提起长剑扭身就上,躲过巨大行尸一击横扫,右脚在一块儿石头上猛地一踏,身形高高跃起,落下时长剑变作巨剑,借着重量狠狠劈下。
巨大行尸双臂护在头顶,一张狰狞的巨脸仰天咆哮。
宛如劈入了年久的枯木,噗的一声,巨剑嵌入一半胳膊没能完全将手臂卸下,季笙心念一动,巨剑重新变作长剑,巨大行尸手臂上不知何种力量紧紧夹住长剑,季笙奋力往回一抽却没能抽回来。
巨大行尸抽出一只手握住长剑,在头顶做了一个缰绳套马的动作,把季笙狠狠摔了出去。
季笙在地上滚了几滚才稳住身体,整个人被摔了个七荤八素,手里的虫蛻衣也脱手飞了出去,喉头泛上一丝腥甜,他吐了一口和着鲜血的唾沫,挣扎着爬起身。
还是小看了这玩意儿,本以为没有了虫的力量支持,这行尸虽然个儿大但在三人联手下也算不得什么,谁知道这玩意儿不但力大而且抗揍,不是卸胳膊卸腿儿的伤害,对它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远处花山衣飞速来到东方那月身边,看见那月昏倒在地上,整条胳膊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着,明显就是骨折了。她没什么帮人治疗的经验,急得满头大汗,一抬头就看见远处一个巨大的身影正在慢慢逼近季笙。
季笙一手持剑撑在地上,一腿跪地,胸膛剧烈地起伏。巨大行尸来到一柄连着两只断手的剑前面,手臂往前一杵,巨剑连柄没入手臂,合为一体。
大雨早已停歇,连带着异样的惊雷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那一步一步的咚咚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明明死亡近在咫尺,但他却并没觉得会怎样。
“你看,叫你跑你不跑,这下玩儿脱了吧。”小心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
季笙咧嘴笑笑,也不说什么。
“打是打不过了,回去老实修炼吧啊。”
巨大行尸高高举起手臂,连带着啸声巨剑一斩而下,季笙没有做出反应,因为一个身形精瘦的老头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从刚刚那月挥出一斩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发现了老头的身影,虽然隐蔽,但在小心的帮助下还是发现了。
精瘦老头右手拇指食指捻在一起夹住了巨剑,仿佛在他眼里巨大行尸根本不存在一样,回过头看了看季笙,笑道:“小家伙,竟然察觉到我的存在了?”
季笙点头笑笑,力气耗尽整个人虚脱在地上。
“休息吧,剩下的老头子来。”精瘦老头食指微屈轻轻一弹,巨剑瞬间弹飞画着圈在远处落地,上面还连着一条粗壮的行尸胳膊。
下一刻精瘦老头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双臂探前交叉,打出疾风骤雨一样的攻击,巨大行尸那连巨剑都斩不断的坚硬身躯,在这看似朴实无华的攻击下竟然碎成了无数的残肢碎片,带着附在上面的巨大力量远远喷飞出去。
季笙倒在地上看呆了,隐隐觉得这老头的姿势好像在哪里见过。
精瘦老头收了招式,一手揉了揉肩膀,回过头朝季笙走过来,低声说:“接下来看你了。”
看我了,什么看我了,我打不过啊。
季笙没听明白正发愣呢,就看见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白色身影点点头离开他身边,留给他一个背影。
原来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他松了口气,看见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白色身影右手一托再一抹,那个巨大行尸散落的一地肉片被突然而起的大火焚烧殆尽。
白衣身影手掌握拳,火势瞬间变小接着完全消失,只留下一片灰烬。白衣身影转过身面对季笙,双手从腰间划出向前一带,两条凶猛无比的火龙呼啸着破空而去,远处被一片豆雨阻挡住的行尸群瞬间就被两条火龙吞噬,猛火燃天,映得天空一角一片通红。
对三人来说无比棘手的行尸群和巨大行尸,在这二人面前竟然撑不过半刻就被完全消灭!
白衣人举手投足间的畅意连贯,还有神情的淡然自信,在季笙脑海里印上了深深的刻痕。
季笙看着远处渐小的火势,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撑着起身对二人抱拳,这才有机会正面看一看两人的真实面容。
精瘦老头一脸岁月留下的皱纹,头发灰白胡子也灰白,微微驼着背,双手负后,笑起来有种让人心情安定的慈祥。
另一个白色身影腰板笔直,一身白色的袍子,也是一头花白头发,面容瞧着却要比老头年轻许多,神情严肃,看到季笙后突然一笑,有种冬去春来微风扑面的暖意。
花山衣扶着东方那月慢慢走了过来,东方那月使劲绷着一张小脸,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手臂已经恢复原状,关节复位,只是肿得像个猪蹄,不过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就会消下去。
二人在远处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幕,也像季笙一样震惊不已,花山衣抱拳行礼,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多谢两位前辈出手相救。”季笙说道。
“无妨,”白衣人笑了笑,“三位勇气可嘉,我们只是路过此地,见到这边阴气冲天才出手,不会抢这份功劳,等到去了虫师那边,该拿多少报酬就拿多少。”说完白衣人的目光在东方那月胳膊上凝视片刻,又笑了笑。
“前辈怎么知道我们是虫师?”季笙问。
花山衣站在一边踹了他一脚,精瘦老头见状哈哈笑道:“不是虫师干嘛冒着生命的危险来做这些?只是三位小友还是有些托大了,那行尸厉害得紧,你们光有保命手段可不行,下次出发前要多做准备,不然多叫些人手也是可以的。”
见到三人的神情,精瘦老头有些疑惑地问道:“难道不是接了委托才来的?”
花山衣尴尬的笑笑,“不是,我们是半路走到这儿,拔刀相助的。”
白衣人与精瘦老头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三人,花山衣有些脸红,吐吐舌头不再说什么。
“这样的话村里人就没事了吧?”东方那月颤着声问道。
“没事了,切断根源,以后也不再会有事,”白衣人看向季笙手里的雷虫,又看看一脸警惕的季笙,“不抢你的,只是这虫比较稀少,得嘱咐你几句,如果不符合属性千万不可乱用,当然,碰到虫市卖掉也可以。”
季笙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那些部塔也没事了吗?”
白衣人与精瘦老头面露微微惊讶,随即恢复,似乎是没想到季笙会有这么一问,“没事,那些虫因为尸气侵染才会暴乱,现在行尸已经消灭干净,它们不会再去入侵村子了。”
三人听后脸上都露出开心的笑容,花山衣一高兴,又抱拳,“晚辈花山衣,多谢二位前辈。”东方那月看了花山衣一眼,迟疑了一阵,然后勉强举起一只手,龇牙咧嘴道:“晚辈东方那月,多谢二位前辈。”
白衣人与精瘦老头听到两人自报门户后,惊讶比刚才更甚,“花山衣,”白衣人一字一顿道,“可是隐州花家?”
花山衣点点头。
“那我与你爷爷还有你父亲可是老相识了,哈哈哈,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老友的后人,开心,哈哈哈,开心!果然像你爷爷还有父亲一样,一身胆气。”白衣人又看向东方那月,“如果我没猜错,你是那个八大家族虫医师东方家的后人?那我与你长辈也认识。”
二人似乎没想到眼前的白衣老者与各自自家长辈还是故人,先是一愣,然后都笑了起来。
就在一片和谐的笑声中,精瘦老头和白衣人都扭头微笑着看向季笙,“不知这位小兄弟家出何方?”能与八大世家当中的两家年轻一辈同行,不是有着超凡的实力就是有着绝强的后山。
季笙自认虽不像其余二人一样出身世家大族,但也毫不胆怯,抱拳道:“晚辈没什么出身,姓季名笙。”
本以为白衣人和精瘦老头会点点头就算了,毕竟自己的出身不像身边两人一样听起来就显赫无比,谁知道白衣人和精瘦老头听到自己的出身后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按说季姓虽不常见但也不是多么生僻的姓氏,二人的反应反而让季笙吃了一惊。
“可,可是从青石镇出来的?”白衣人惊讶地问道。
“是的。”季笙虽然好奇,但也老老实实回答。
“你父亲可是叫季云扬?”
“是的。”季笙顿了顿,“前辈可是认识家父?”
白衣人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一边精瘦老头见状上前搭话,“可入籍了?”
季笙抬头满脸的疑问,不知对方嘴中的入籍是何种意思。花山衣又踹了他一脚,“入籍就是虫师的入籍。”
“未曾。”季笙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实话实说。
他一时有些走神。不知道这虫师的入籍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难不难,如果像先生授课一般考验记忆背诵,那他还是有些底气,如果是考虫,他有小心帮忙也不怕,最怕就是考实战,他现在连一只金虫都没有,要是考验对虫的运用连门都进不去。
唉,还是要多多修炼啊。
他正哀怨着,忽然看见白衣人朝自己递过来一个漆黑的牌子,通体漆黑,也无花纹篆字,就是一块简简单单的长方漆黑牌子。
“这是?”他没有接,抬起头来看着白衣人。
“牌子,拿去,就是简单的虫师入籍资格推荐,算不得什么重礼。”白衣人道。
一旁的精瘦老头看到这一幕,嘴唇动了动,负在背后的手微微一颤,似乎想要阻止季笙收下这个牌子,纠结半天却没有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