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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小心

青石镇,中心小广场。

花及信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除了他带了的花家六人以外,还有不少脸熟的,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大致分为了两个队伍。只是他有些不懂,这两只队伍成分相当复杂,其中一个队伍里明显有一对生死之敌,据说两人是必须分出个你死我活的那种关系,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竟然能暂时和解。

难不成是为了利益?那这次来可赌对了,都说这次捉虫是百年难得的大机遇,可要牢牢抓住才行。

“花家未来,在此一举!”花及信眼底燃烧着火。

先生抬头望了一眼日头,走上前在镇长耳边低语。镇长是个面容清癯的老人,年近九十依然精神矍铄,听后点了点头,来到崖边,清清嗓子,看着下面人头攒动。

“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它’快死了,所以说,这是青石最后一次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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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腰,小学塾。

季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身体还有温度,并未完全死去。不知为何,原本应是半夜而来的命运突然降临到他头上;也不知为何,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面对死亡会这般淡然。

桌上的纸卷忽然燃烧起来,无风而动,翩翩起舞,片刻便化为灰烬,一点忽明忽暗的星光从火焰中电射而出,径直没入季笙左胸口后便没了动静。

一片黑暗之中。

“这就是死亡的国度吗?”季笙往前走了两步抬头看,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皆是无尽的黑暗,而自己仿佛至于水面之上,每走一步就会有一层层的涟漪荡漾出去。

“没想到死是这样的。”季笙走走停停,发现似乎走不出这片黑暗,于是乎就地坐下,也不害怕,检查了一下身上,完好无损,记忆也并未缺失,整个人神清气爽,充满了力气,似乎连心脏这里都能感受到强有力的跳动。

不对,心脏这里真的是在跳动!季笙大喜,摸着自己的胸口,似乎是没想到死了之后这副身体竟然被补全,难不成阎王爷见不得人惨,都得整得漂漂亮亮的才好去见?

“照这样看来,估计那些生前被恶病缠身的或者是身有残疾的人到了这里应该也会变成完好的模样,这可有意思了,不知道我现在砍掉自己的手会不会再长出来。”季笙嘿嘿一笑就开始摸索,没想到这一摸还真摸了一柄短剑在手,接着就对着自己的手腕比划,好像在找一个舒服的下刀位置。

“住手!”黑暗中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怒吼。

“谁!”季笙被吓了一跳,一哆嗦手里的刀就落入脚下水中沉了下去,再也找不见,季笙摸了半天干脆放弃,站起身,起先还有些畏惧,后来一想反正已经死了,脖子一横大声吼回去,“是谁在装神弄鬼,吓得我刀都掉了,你赔我刀!”

“我赔你个头!”那个声音听上去极度愤怒。

“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爷爷我!”那个声音被季笙气得呼哧呼哧大喘气,“哪儿来的小王八羔子,我救你一命你就这样报答我,想把我一刀切了?以后老子找不了母虫子就要你小命。”

“什么意思,”季笙没听懂,“什么救我一命,什么母虫子,乱七八糟的,我不是已经死了吗,你到底是谁,敢不敢现出身来。”

话音刚落,季笙就看见面前出现了一点深蓝色的星光,一闪一闪,瞧着就变体冰凉,舒适非常。

季笙望得出神,喃喃道:“你是阎王爷吗,我倒没想到阎王爷是这样子的。”

星光开口,“我是你大爷!小小年纪就自残,脑子里装得都是屎吗你,现在你的命可不光是你自己的命了,你再敢拿刀子比划信不信我把你一刀切了?!”

季笙也不管对方出言粗鄙,一歪头,“没听明白。”

“那就先不用明白,”星光松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先问你,你对那个什么《虫界起源》还有那个最后一章是怎么想的?”

“那个呀,没什么,就是觉得虫母挺厉害的,几只虫也是,至于最后一章,我不知是真是假。”

“就说感想!”

“感想啊,”季笙嘟囔着,感觉星光的语气不太耐烦,“没什么感想,就感觉母爱如山。”

接着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就在季笙以为时间停住的时候,星光又开口了,“那好,你坐好了,接下来我跟你说的话可能会把你吓死。”

季笙心说你说啥呢,我都已经死了,就听见星光说:“你不会死了。”季笙大吃一惊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刚要开口询问,星光就接着说:“你要问的我都知道,你听好了,老子脾气不好,就说一次。”

“你胸口那里,原本寄宿着一只名为‘亲素’的虫,按你们的说法,是个八足虫,其实亲素是个好虫,它可以让宿主的体质慢慢变得亲虫,你也能感觉出来吧,最近这几天你越来越能清晰地看见虫了,哪怕是在人体内的。不但如此,它还能延续生命,从寄生的那一刻开始,不管何种伤势不管是不是天命已尽,都可以为宿主延续十六年的生命,不过寄生在你心脏的这一只,吞噬了‘胎生’虫,所以从你被生下来的那一刻,这只虫就寄生在你身上了,所以你只有十六年的生命。”

“原来是这样,”季笙喃喃道:“你怎么会知道?还有,为什么你说我不会死了?”

“关于虫的事儿我都知道,你也不用崇拜哥,毕竟哥确实是个传说。至于说你为什么不会死了,那是因为亲素被我吃了,所以你活下来了,而且身体比原来还要好,这样算起来是不是我救了你,可你这个小崽子竟然恩将仇报,真是气死我了,你下次再敢这样,我就在你头上拉屎。”星光咬牙切齿。

“我还有个问题,”季笙举手,“那么你又是谁啊,我知道肯定不能是阎王爷了,还有,为什么你要帮我把亲素吃掉?是不是先生拜托你帮忙的?”

星光哼了一声,“你可拉倒吧,还先生呢,你先生现在在小广场上与人说教,根本没空搭理你。至于我的身份嘛,其实也没什么身份,我是一只虫,吃掉亲素只是觉得因为一时好玩,这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寄生,可谁想到第一次寄生就寄生个傻小子身上,这下可好了,走都走不了,叫妈都不好使。还有什么问题一并问了,打一巴掌放个屁,烦得要死。”

“你等我理理啊。”季笙低下头一根一根掰着手指,过了很久才抬起头来,“也就是说,我不会死了?”

“合着我跟你说了这么一大堆你就听见了第一句,后面一句没听进去?!”星光蓦地放大,然后就冲到季笙面前。

“等等等等!我听进去了,我听进去了,也就是说,你是一只虫,然后吃掉了原本能置我于死地的虫,然后寄生在我体内了,再然后就出不去了,是这样吧?”

“对,准确的说是寄生在你心脏这里,现在你和我就是一体,你死我也死,我死也要拉你下水,你小子可给我好好的啊,遇到事儿麻溜儿地赶紧跑。”

季笙又问道:“你们虫子都会说话吗?”季笙心想这也太扯了,一只虫子不但能说话还能骂人,这可真是……

“不会,因为我是虫子里的高富帅,所以我会说话。”

“……”

“对了,你叫季笙是吧,我是虫,你看,季笙,虫,寄生虫,季笙虫。说不定就是缘分啊,冥冥之中注定的天意也说不定。”星光一转眼又开始哈哈大笑。

季笙心想这真是个妖精,人话说得这么溜,转念一想,“对了,你有名字吗?”

“名字?不是虫么,刚刚告诉你了。”

“不是,我是个人,名字叫季笙,你是只虫,但是你叫什么啊,我总不能叫你虫吧。”季笙说。

“那无所谓,你叫我高富帅就行,或者随便叫什么。”

季笙一敲脑袋,“你既然寄生在我身上,这样,你跟我姓,我就叫你小季吧。”

“……说季不说吧,文明你我他。”星光忽然黯淡下去,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

季笙听不懂,“不喜欢?那么就叫你小心好了,反正你是寄生在我心脏这里。”

“小心,小心,”星光反复念叨,“听上去很帅啊,就这个了。”星光很高兴地闪了闪。

季笙也开心起来,“你喜欢就好,那今后的日子多多指教了,小心。不过我该怎么出去啊,搞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等一下,在你回去之前我还有几个事要嘱咐你,第一,那个虫界起源什么的该背还是要背,最后一章就不用默写了,别问为什么,再问打死你。第二,不管是谁,别跟他们提起我的事情。第三,因为我在你心里,你想跟我说话的时候,直接说就行,哪怕不出声音光动嘴我也能听到,但是你只用脑子想就不行,反过来,我跟你说话也只有你能听到,哪怕你觉得我喊破你耳朵了别人也一点听不见。”

季笙点点头,只听小心说:“送你回去啊,闭上眼,心中默念,一二三,走你~”

季笙撇撇嘴,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好像睡了一觉,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季笙缓缓睁开眼,就看见一张乌漆嘛黑的脸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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