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父亲的镖局终于一切都准备妥当,选了个好日子,准备开业。新的镖局外公亲自给取的名字,定为“天风镖局”,取山川异域、风月同天之意,外公还亲自为镖局题写了牌匾,此刻正高挂在门口。
这一日,陆长正与母亲、管家五叔一起在镖局中忙里忙外,收拾着这前后不过三进的院子,虽然比在矩安城小了许多,但对于父亲而言,总算又有了些心里慰藉。虽说这些天来外公明显对陆直与芸娘不再那般冷言冷语,毕竟一个大男人,整日里待在岳父家中,颜面上总归不好过。
细细的马蹄声如珠落玉盘般敲打着街道上的方砖,金色阳光中,悠悠掠过一辆线条雅致的马车倒影。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洁白色的绉纱遮挡,使车外之人无法一探究竟这般华丽、飞驰的车中的乘客。
路上行人、车辆遇到,皆自觉的退到两边,避让出道路。似乎地面上有一道看不见的线轴,马车始终靠着右侧,不曾逾越中线,倒是能看出这驾车人的小心翼翼。这辆马车缓缓从山上驶来,一路径直来到镖局门口,驾车人将轿凳安置好,恭敬的挑开马车帘,从中鱼贯下来两人。
皆是身着华服,前面一人着黑色缎袍,金丝滚边,绣着蛟龙的模样,广袖袖边缂丝花纹,暗云花样,月白色束腰,墨发被素色羊脂玉簪束起。下车看了一眼镖局大门,眼神中透出一丝轻蔑,不过倒是隐藏极好。跟在后面下车的那位一身水蓝色锦袍,白玉冠上嵌北海明珠,樱红的络子随风摆动,面容甚是随和,二人一看便是身份不凡。
“八哥,这就是你说的卞公那位女婿所开的镖局嘛?”面容随和的那位看了看,对着前面那人问道。
“嗯,这牌匾一看就是出自卞维贤之手,应该不会有错,你做的不错。”前面几句是在回答身后人的提问,最后一句却是对着那赶车人说的。
那赶车人,赶紧弯腰施礼,面带谄媚的回答,“这倚天城内任何风吹草动,老奴都为殿下时刻关注着呢,能够为八殿下做点事情,也是老奴的荣幸。老奴这就去叫他们出来迎接二位殿下。”
“嗯!”得到这位八殿下的首肯,这人快步来到门前,一阵急切的扣门后,陆长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要说这镖局还未开业,人手也未齐整,陆长只好是兼任着打扫和门房的差事。
看了看来人,“几位有何贵干,咱这镖局还未开业,若是想要托运物件,还需等上几日。”陆长礼貌的回应着。
“无知小儿,还不赶紧让你家所有人出来迎接,八皇子、十三皇子殿下!”提到二位皇子,这人明显提高了几个调门,眉眼中也带着几分倨傲。
陆长这才知道来人身份,对着台阶下的二位,深施一礼,“陆长见过二位皇子殿下。”
“见了皇子殿下怎敢不跪!”那人看陆长只是施礼,却并未叩拜,甚是恼怒。
本来得知二位皇子来到自己家镖局,陆长也正有些纳闷,不过听了这位太监的话,心里倒是不悦起来,当即站直身形说道,“天朔国律法铭文记载,百姓只有见了皇上才行跪拜之礼,其他人皆不必跪拜,难道是我记错了嘛?”
“你!...你!...八皇子便是未来的......”这家伙有些气急败坏,还未等说完,便被八皇子打断。
“好了,赵公公,勿要多言,他说的也不错。”八皇子看了陆长几眼,“果然仪表堂堂,想来你就是卞公的外孙吧,还望不要责怪。”八皇子说这几句倒是极为客气,算是给了陆长个台阶,陆长总不好再纠缠此事。
“不知二位皇子来此所为何事?”陆长可是从外公那里听过一些事情,现在的天朔国君,一直到四十六岁才登基做了皇帝,现年不过五十九岁。前前后后一共生了十三位皇子,两位公主,不过运气不好,众多皇子中现如今还活着的只剩下这八皇子与十三皇子。其中这八皇子未来继承大统的呼声最高,受到多方拥戴,人称八贤王。就是这位八贤王曾多次登门卞府,希望可以将外公纳入门下,并且许了太傅一职,只是外公对做官一事不敢兴趣,几次都回绝了这位。
“不打算请我们进去嘛,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八皇子面带笑意的说着。
“是了,确实是我思虑不周,快请进。”陆长侧身让开门口,招呼几人进去。那位赵公公跟在最后,路过陆长身旁时,重重的哼了一声。
陆直和芸娘,听说二位皇子驾临,也是有些受宠若惊,沏茶倒水,相互见礼,又是一番鸡飞狗跳。二位皇子居坐正中,陆直和芸娘在一旁侧坐相陪,倒是没有陆长的位置,只得站在母亲身旁。
“此番前来,别无他意,听闻众位千里迢迢来到倚天城,卞公一家团聚,实在是为卞公高兴,本应早早登门,怎奈俗事缠身,一直拖到今日。又恰巧卞公贤婿镖局此番开张,特来祝贺,小小心意,还望不要推辞。”八皇子一番话说得极为得体,对着身边赵公公递了一个眼神,赵公公心领神会,赶紧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轻轻放在陆直和芸娘旁边。
光是看这盒子,便知道里面必定是极为贵重之物,并未敢随意打开礼盒,陆直赶忙起身,“我夫妇二人不过一介草民,怎敢当得起如此大礼。”说着便欲推辞。
“一点薄礼算不得什么,不必如此。十三弟,你该不会空着手来的吧?”八皇子不欲纠缠,转头对着十三皇子说道。
“瞧你说的,八哥,跟着你一起过来,还能给你丢人不成,早就备下了。”十三皇子说话倒是没什么架子,从自己怀中拿出一个细长的盒子,甚是古朴,一看就是有了年头的物件。
赵公公上前想要帮着递过去,被他随手一挡,自己起身走到陆长身边,“听说,那闲人斋的镇店之宝,被你买走了,可是让我好生羡慕。这个是父皇赏赐给我的,就送给你吧。”
陆长对皇室之人本就是第一次接触,到没有那么多敬畏的心态,不明就里的接过礼物,口中称谢。
“十三弟,你好大的手笔啊!父皇赏你的这件竹玉清,我跟你要了几次,你都不肯,今日如此随意就送了出去。”八皇子嘴上责怪着,面上仍旧是带着笑容,自己这弟弟倒是极为懂事,本来这件东西自己是想送给卞维贤的,只是这个老古板不肯收,今日送给他的外孙,看他还有何话说。
“八哥,不过就是一只毛笔罢了,你要是喜欢,回头我再向父皇去讨要,他那里好东西可不少呢。”十三皇子倒是满不在乎。
这位十三皇子,比陆长大不了几岁,身上倒是没那么多皇家的做派,让人觉得更加平易近人,不像这位八皇子,虽然总是面带笑容,但说话做派总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哈哈,我这十三弟倒是和卞老爷子爱好一致,拿这文房四宝当成心头宝贝。那闲人斋的镇店之宝,他可是惦记了好久嗯?”八皇子心里对自己弟弟今天的表现极为满意,自然忘不了再多夸上几句,好让这几个外乡之民知道。
“闲人斋?你是说我买的那几样东西出自闲人斋,我倒是未曾注意,只是感觉那个店家与其他人有些不同。”陆长这时候才知道那间店铺的名字。
“不同?当然不同了,你不知道那店铺是何人所开?”十三皇子有些诧异陆长竟然不知道那店铺的主人,这家伙真是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竟然拿走了那几件东西。
“我确实不太清楚,那天刚刚进城,只是随意进去看看而已,还请十三皇子明示。”看来这闲人斋似乎有些来头,陆长也想知道。
“算了,人家没有明说,我怎么好背后议论。不过那几件东西既然被你买走了,有机会你可要拿给仔细看看,之前也不过才有幸见到一次。真想不通,你这家伙到底是如何作答?”
陆长总不能说自己随意说了一句不靠谱的话,就拿走了眼前这位皇子的心爱之物,未免也太伤人了。只好随意扯了几句,揭过了这个话题。
众人随意的聊了几句,二位皇子起身离去,一家人一直送到门外,临要登车之际,十三皇子说道,“陆长,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赏月宴可要把那几样东西带来给我看哦。”
看着马车徐徐驶离,消失在结尾。
“娘,他们刚刚说的赏月宴是怎么回事啊?”十三皇子极力的邀请陆长一家去参加过些日子的赏月宴,一家人再三推辞不过,也只好答应下来。
似乎是回忆起了某些往事,芸娘面上有些愁容,不过还是开口解释了一番。
这赏月宴乃是天朔国的传统,八月十五在宫中大摆宴席,皇帝会宴请群臣和当世众位名家,皇后则是带领后宫佳丽宴请众人的家眷,以示皇家恩宠,天下富足。而各位皇子和公子则是会在另一处别苑邀请各家学子一起谈古论今,探讨诗词歌赋、圣人文章,表面上为了彰显皇室与民众同乐,实则是为了皇家招揽各方才俊,还有就是......。有些话芸娘并未说完,陆长问了自己老爹,也没有得到答案,只好等回去问问自己外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