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自从知道了墨兰将来不能成亲,要被送去当圣女之后,只觉得手里的鲜花饼也不香了。跟张仲人又胡乱说了一会儿话便找了个借口回到了卧房。
张仲人从来没有对男女之事动过心思,所以自然也不会想到陆铭会因为自己这么一句无意说出来的话而感到神伤。看着自己这个徒弟一脸惆怅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在为自己体内的灵力担忧呢。
回到了内室之中,陆铭坐到床头闷闷不乐。
少年人的心事来得实在奇怪。
本来前一刻还在为了那对远在天边的父母而难过神伤,现在却变成了对这个交情不深的大姐姐忧心焦虑。
也不知道是出于对这种自己并不理解的规矩而厌恶,还是因为出于对墨兰的怜悯,这一夜,陆铭满脑子都是墨兰在山间跟自己说话时的画面,以及张仲人说墨家长女长孙不能出嫁的回音。
他躺在床上细细回味着自己以前跟墨兰交往的场景,虽然次数不多,但此时想起来竟然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暖意。
兴许是因为从小没有母亲照料的缘故,在他刚刚才开始年少气盛的时候就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年龄相仿,还关心自己的异性,竟让他一眼之下便生出了那种原始的渴求。他开始不知天高地厚的想到要去保护这个姐姐。
一夜胡思乱想,很快又到了第二天清晨。
陆铭早早从床上爬起来,抓起长剑又开始了新一天的练习。
张仲人不出意料,又在药泉旁边借助六方六合鼎恢复修为。
陆铭晨练结束后,看张仲人还沉浸在修行中便没有去打扰他。来到厨房中烧火熬了一点米粥给他留下,背着斧子又往山里去了。
很快就打好了一大捆柴,他倚在一棵松树下怔怔出神。
这两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又开始一件一件的涌上心头,从来都是心思宁静的他也开始浮躁了起来。
他仰头一声清啸,声音远远传出去,在山林之间不停回荡,吓得树梢上的鸟儿来回乱飞。
烦闷无聊当中,便把斧头拿了出来,从松树上劈下一枝树杈当作长剑,又把每天的功课从头来了一遍。
“这么用功啊?跑到林子里砍柴还不忘练剑?”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陆铭马上将松枝藏到背后,转过身去。
只见墨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手里正挎着一个竹篮笑眯眯的看着他。
“这么早,你进山里来干什么?”陆铭有些局促不安,出言问道。
墨兰把篮子提了提,说道:“现在这季节,山里的蘑菇长得好,早点来多采些呀!你不也大早上来砍柴吗?”
陆铭背着手傻笑了一下,忙将松枝丢到一边,说道:“还是姐姐会过日子……我跟师父就从来没想到进山采蘑菇做饭吃过。”
墨兰掩着嘴笑了笑,说道:“那这还不好办?等我做好了再给你们送点过去呗!”
陆铭忙摇头道:“不了不了,那多麻烦你?”
墨兰道:“这又不是什么困难事,有什么好麻烦的?对了,昨天送给你们的鲜花饼吃了吗?味道怎么样?”
陆铭哪儿还记得什么滋味儿?昨天吃得心不在焉的,是甜是咸都没感觉到。
可是看着墨兰瞪着眼睛盯着自己,又不好意思说没尝出滋味,于是点头道:“好吃呀!我跟师父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子呢!”
墨兰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说道:“那还好,看来你跟张爷爷还挺能吃甜的。昨天我爷爷吃了一个就说我糖放多了呢!”
“没有啊!正正好呢!”
“那就好!行吧,我得抓紧去采蘑菇了,不然一会儿日头高了可不好找。”
墨兰笑着跟陆铭说了一句,就要转身离开。
“墨兰姐姐……”陆铭突然出声将她叫住。
“怎么了?还有事吗?”墨兰扭过头来看着他,笑问道。
陆铭红着脸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把人家给叫住了。
“那,那个,我师父让我谢谢你……”
他感到自己耳根在发烫,磕磕巴巴的说道。
“啊?”墨兰反应了一下才听明白陆铭说的是什么,笑道:“这么客气干什么?喜欢吃下次再给你们送点过去!”
“不,不用了……”
墨兰见他这模样,忍俊不禁,道:“你现在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呀?跟着秦二娘读了几年书,把脸皮子读得这么薄了吗?不跟你说了,我走了!”
陆铭看着墨兰渐渐走远,心里就像忽然空了一块。也没心思再在山林中呆下去了,背着柴禾便回到了药泉。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张仲人正在厨房中端着碗吸溜着陆铭出门前留下的米粥,含糊不清的问道。
陆铭将木柴扔到墙角,从桌上拿出昨天剩下的鲜花饼坐到一旁,咬了一口,果然如墨兰说的那般,有些甜过了。
鲜花的香味在嘴里绽开,他有些出神的笑了一下。
“小王八蛋!为师跟你说话呢!”
张仲人见他没有回应,手里正捧着一个鲜花饼在那边傻笑,便走上来轻轻给了一脚,顺便也拿了个鲜花饼准备吃。
陆铭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把将张仲人手里的饼子抢走,说道:“这玩意儿齁甜,师父你年纪大了,少吃些!”
张仲人笑骂道:“瘪犊子玩意儿,老子就喜欢吃甜的咋了?还给我!”
说完便要来抢。
陆铭见状忙绕着桌子跑了起来,把仅剩的鲜花饼都抱到怀里,说道:“师父你就听我的吧!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做!”
张仲人这才停下来,说道:“行啊!那你一会儿去河里抓几条鱼来,为师今天想吃鱼肉!”
陆铭忙笑道:“行!包我身上了!”
说完了话,到院子中拿起渔网便往外边飞跑了出去。
张仲人站在屋内看着他的背影抚着胡子嘿嘿笑着,末了忽然又叹了口气。从怀里将六方六合鼎又掏了出来,再度走到药泉边继续琢磨。
傍晚时分,陆铭正在厨房中给张仲人烧鱼,院子里又传来了墨兰的声音。
陆铭忙将锅里的鱼给盛好,两手在衣服上胡乱抹了抹就迎了出去。
“墨兰你又来了?”
陆铭还没走出房门,就听到张仲人笑呵呵的招呼声传进耳中。
“墨兰姐姐……”
陆铭来到院子中,站在墨兰前边挠着头笑了笑。
墨兰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然后拿着篮子走向张仲人,说道:“今天上山里采了点蘑菇,炖了一只鸡,我跟爷爷吃不下这么多,他让我给你们送点过来。”
张仲人乐呵呵的接过篮子,低头闻了一下,一脸享受,说道:“还是你爷爷有福气!养了你这么一个心灵手巧的乖孙女,哪儿像我?陆铭那小瘪犊子啥都做不好,光会吃!”
陆铭听着张仲人在墨兰面前这么说自己,气得直跺脚,说道:“师父,不带你这样损人的啊?我还给你熬鱼呢?”
张仲人把墨兰招呼进屋子,笑道:“你熬的那鱼汤能有人家墨兰做的蘑菇炖鸡好吃?行了,还不快来谢谢人家?”
“谢谢墨兰姐姐……”
陆铭跟上来,嘟着嘴应付了一声。
墨兰将篮子拿回手上,笑道:“小陆铭还会熬鱼汤呢?可以啊!”
陆铭脸又红了,说道:“瞎做的,不比你……”
“你看吧?我没骗你吧?”张仲人顺着他的话说道。
“师父!”
陆铭真急了,跺着脚大声喊道。
墨兰见状忙出言调解,拍着陆铭的肩膀笑道:“你师父跟你闹着玩儿呢!这些事情本来就我们女孩儿上手快,你要跟我比这个岂不是浪费了?别忘了你可是二娘唯一的弟子呢!”
陆铭这才高兴了一些,白了自己师父一眼。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张仲人便让他送墨兰回去了。来到药泉边,一直目送着墨兰渐渐远去之后,陆铭才回到屋内。
接下来的四五天,陆铭每天都起的早早的跑到山中砍柴。有时中午会遇到墨兰进山摘菜,有时傍晚才能看见她跟几个女伴结伴出行。但是不管怎么说,陆铭总是要等到她了,跟她聊上几句才会心满意足的回家去。
这天下午,陆铭又借着砍柴的理由一路送着墨兰回到家里之后才兴冲冲的往自己家走。
来到药泉外边,便见到秦二娘的马拴在院子当中。于是他赶紧将柴禾背到厨房里摆放好,理了理衣服,才跑到正堂中去拜见。
“二娘您回来了?”陆铭来到门前,见自己的这两个文武师父正在低头商量着什么,便出言问道。
秦二娘见到他后忙起身来到他跟前,围着他四下打量了一圈,才问道:“我走这几天你身体没再出现什么异样吧?”
陆铭笑着摇了摇头,拍着胸脯说道:“没有!身体好着呢!”
秦二娘放心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
说着话,她将陆铭带到一旁坐下,继续道:“二娘这次回灵谷中见到我师父了,也跟他说了你的情况。你放心吧,我师父给你卜了一卦,说这一次你一定能逢凶化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