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安用尽全力往后挪,想伸手够到后面的树干。
都是徒劳。
那人已经拿着匕首步步紧逼,丝毫不带犹豫。
“只要...不杀我,你想要的,财、权,他能给你的,我双倍给你。”叶清安手撑在身后,向那人道。
那人没有搭理,握着匕首便向她袭来。
叶清安不顾一切地将手中握紧的碎泥和残花往那人眼上砸,泥土飞扬。
叶清安手够着了树干,使劲用力往树干旁拉。
手指的触感让她回头瞥了一眼,从树干底部由下往上看,依稀见得模糊的字。
叶清安。
即使时间的打磨和树的生长,让一切都有些变形,但那一排下来密密麻麻的她的名字,却清晰可辨。
叶清安微愣。
那黑衣人别过头向前倾,一只手揉着眼,握着匕首的手往下胡乱地用着力。
听到叶清安的惨叫,那人定睛一看,匕首弄错了方向,在叶清安那张绝色的脸上留下如“×”般交差的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彻底毁了这张注定要在京城留下传说的脸。
那人见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始终不死心,咬着牙要再补上几刀。
“啊!我的脸!”叶清安尖叫着,满是泥泞的手想触碰脸,又不敢,双手就停滞在脸旁,见一闪而过的刀光,自觉大限将至。
在叶清安做着空手接白刃的打算时,一只手在她眼前一闪而过,赶在她之前,死死地握住了刀刃。
“哥哥。”
叶清安的眼泪夺眶而出。
顺着近在眼前的手往上看,是叶清云近乎癫狂的神色。
眼泪滑过了伤口,在脸上留下了斑斑的血痕。钻心的疼痛快让她快晕眩过去。
叶清云半跪在她们之间,接住了刀刃,手上的血随着白刃如流水般流下。
在黑衣人松手想跑时,叶清云一脚便踢倒了黑衣人。
摔坐在地的黑衣人被随后而至的侍从团团包围。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叶清云举着那还在流血的手屈身跪在她身前,却不敢碰她的脸,唇都在哆嗦。
“太医呢!宣太医啊!”
叶清云向后吼道。
在叶清安倒下的那一瞬间,叶清云伸手接住了她。这才看清叶清安那胭脂色的裙子上一大片一大片鲜红的血迹。
叶清云看向那扶着叶清安的手,上面沾满了叶清安的血、他的血。
刘晟皓赶到时,看到的便是叶清安浑身是血倒在叶清云怀里,神志不清,脸上满是血,若不是穿着云烟蝴蝶裙,根本认不出是叶清安。
太医们小跑到皇上身边:“参见...”
“去!”刘晟皓一个趔趄,推开了来扶他的太医,指向叶清安方向,颤着声道。
“安儿,你疼吗?安儿,别睡,和哥哥说话。”叶清云满脸的泪水,轻轻晃着叶清安的肩。
叶清安勉强睁开眼,牵强地扯着笑脸道:“身上不是才捅了一刀吗,怎么这么痛,好像要死了一样。”
“不会的,相信我,不会的,一定没事的。”叶清云轻轻移开了叶清安脸前的碎发,望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眼泪打湿了衣襟。
叶清云用手按住叶清安源源不断流血的伤口,涌出来的鲜血让他的手仿佛泡在血水里。
太医们提着药箱跪坐在一旁,叶清云把按着伤口的手挪开,紧盯着太医用剪子减去那血肉纠缠处的衣块。
太医们紧锁着眉,白剪子进,红剪子出,纱布红了一块又一块,太医们抹着额头上的汗,面面相觑。
为首的胡太医用脚踹了踹旁边的太医,那太医点着头,屈着身到陛下身旁,颤声道:“陛,陛下,臣斗胆请示用...金石药延叶姑娘的性命。”
刘晟皓才点了点头,似是反应过来一样,抓着那太医的领口怒声道:“金石药?延她的性命?朕是让你们救她,你们用金石药?”
那太医吓得一哆嗦,无助地望向胡太医。
胡太医见刘晟皓和叶清云都望着自个,只好起身道;“陛下,将军,臣无能,叶姑娘伤到要害,伤口太深,失血过去,若...若不用金石药,怕不到半个时辰,叶姑娘就没了。”
刘晟皓甩开那太医,步履虚脱,身形摇晃走到胡太医身前:“用了金石药,又如何?”
“金石药本就是药石无灵时续命所用,叶姑娘就算用了,怕也活不过两个时辰。”胡太医心一狠,尽数吐出。
“用。”刘晟皓半响才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来,见着太医们把金石药给研成粉末,打算尽数洒在伤口处时,却被一直没有出声的叶清云拦住了。
“将...将军。”
叶清云看着他们的神情似是凌迟了他们千遍万遍。
“粉末给我...”叶清云伸手接过药罐,揭开那染红的纱布,轻轻洒在叶清安的伤口处。
叶清安倒吸一口气,梦呓般道;“好疼...哥哥,我好疼。”
叶清安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躺在叶清云怀里,嘴唇失了血色,身下却是鲜艳的一片红。
“没事了,哥哥带你回家。”叶清云一把抱起叶清安,地上是一大滩的血迹,触目惊心。
“你要带她去哪?”
“将军不可...”
刘晟皓和太医们同时出言阻拦。
“臣带她回家。”叶清云狠狠地瞥了太医一眼,太医弱弱不敢言,退至一旁。
“朕有话想和她说。”刘晟皓拦在他们面前,望着半昏半醒的叶清安道。
“呵,皇上看看,安儿是否还有力气听陛下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臣是她的兄长,最是明白她的心境,她绝不愿意留在皇宫里...”叶清云望向刘晟皓道。
刘晟皓扶着身旁卢德寿,勉强站稳。
“朕...走吧。”刘晟皓的目光胶着在叶清安身上,看着她愈加苍白的脸,道。
叶清云抱着叶清安上了马车,往宫门处驶去。
身后的太医咽了咽口水,叶清云最后看他们的眼神无疑在告诉他们,只是因为他怀里的人,他才没杀了他们,待叶清安殒后自会秋后算账。
望着那越加远去的疾行的马车,众人神色复杂。
司徒瑾煊捂着嘴,脸上满是眼里,她赶来时,见到的便是叶清云抱着一身血的清安上了马车,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徒瑾煊往人群中张望,却没有看到司徒墨白的身影。
一颗粗壮的合欢花树后,藏着一个人。
那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的事态发展,却在瞥到人群中到处张望的司徒瑾煊时身形一晃。
该死的,果然不听说,让别出来还来不知死活地凑热闹。
司徒墨白的手按在树干上,紧锁着眉。
他是所有人中最早赶来此处的。
看着叶清安被毁了脸时,他有些于心不忍,却还是没有阻拦。
当看到叶清云现身后,便一直隐匿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叶清安,活不过今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