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总是笑笑地回答他说“全部”。但是龙心里知道,她最喜欢的就是炜的眼神,喜欢他充满爱意地看着自己,那带笑的眼神会让自己有种被宠爱着的感觉,她想,如果能被这样的眼神注视一辈子,那么一定会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而交往之后,炜对自己无私的默默付出,更是让龙坚信自己没有看错人。人家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自己根据这点来做选择的确没有选错人。
在龙点头答应跟炜交往后,炜就主动将自己的工资卡交给了龙保管,用行动证明自己已将龙当老婆来看,连经济大权都已经主动交给了未来女主人掌管。
至于平时的饮食起居,那就更不用赘言了。从龙的体重直线飙升就可以看出炜对她有多么疼爱了,吃得好不说,所有的事情都不用龙操心,他都会帮龙安排得好好的,让龙没有一点心事。
龙曾担心自己胖了,炜会嫌弃自己。
炜却对龙说:“我就是要你白白胖胖的,这样才说明我照顾得好,也好给你妈一个交代。”
说得龙哑口无言,她知道炜是想用结果向自己的母亲说明,自己跟着他只会过得更好!
但即使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炜还是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闲来无事的时候会问问龙:“还有什么想要的?会不会觉得累?适不适应现在的生活?”等等。就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忽略了她的需求,让龙不高兴。
他的这种小心翼翼让龙既感动又愧疚。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能为炜做什么?
当龙知道炜那么喜爱小孩子的时候,曾对他表示,将来如果有条件的话,自己愿意为他生两个孩子,不论男女,大的叫诺,小的叫言。以孩子的命名来纪念当初炜对自己的诺言(一心一意)。
而今,当诺真的来到他们的身边,她却要食言了。
从各方面考虑,这个孩子来的都不是时候。如果因为一时心软而将孩子生下来,恐怕不是爱他,反而是害了他。
听过一句话:任何时候怀孕都不是罪孽,只是,如果生下来却没有办法好好地抚养,那就罪过了。
毕竟生一个孩子不是赌一时之气,而是责任,一辈子的责任。
所以,即使再怎么不舍,这个孩子,龙还是不能要!
当龙把自己的决定告诉炜的时候,炜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他的反应,跟之前吵着闹着要快点结婚、快点生小孩时截然不同。
过于平淡的反应,反而令龙想起了炜曾经对自己的两个承诺,一个都没有实现!
第一个承诺关于钱。炜说自己从不用女人的钱,所以让龙可以放心,自己不是为了骗她钱才对她好的骗子。
第二个承诺就是孩子。炜说,虽然之前交的女朋友也有过不小心怀孕的,但是最后都是因为女方自己不肯生,所以都打掉了。而他对孩子的态度一向都是只要有了就生下来。只要自己有一口饭吃,他就会把这口饭让给孩子吃,而不会饿死孩子。只不过因为之前交的女朋友都是抱着玩玩的心态,不想有小孩这么个累赘负担,执着要打掉孩子,他也没办法阻止,毕竟生孩子还是女孩子的事情,即使他再怎么不情愿,女孩子不愿意生,他也没有办法勉强。
告诉龙自己以前的经历,炜就是为了让龙安心:自己对孩子从来都是喜爱的,不怕负责任的。他希望龙跟自己在一起后,不用担心自己会像别的男人一样为了怕负责任而逼迫龙去打胎,伤害龙的身体。
龙清晰地记得,自己曾问过他“万一不小心有了孩子怎么办?”这个问题,而当时他的回答是:“有了就生下来,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打胎的。我知道打胎对女孩子的身体很伤的,我不会这样伤害你的身体。”
多么令人感动的回答?
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这个准父亲的反应又是如何呢?
他将选择权推给了龙,美其名曰是尊重龙的选择。但其实,他是怕自己做决定,因为不管决定为何,龙最后一定都会怪他。
所以,他将这个重责推到了龙的身上,让龙在经受身体摧残的时候,心灵也受到了重创。
不仅如此,炜还对充满了恐惧的龙恶言相向,不准龙哭,就怕龙的眼泪惹来别人对他的恻目。
“不要哭了!我昨晚基本上没怎么睡,早上还那么早起来陪你来医院,我那么累都没说什么了。一路上还讲笑话逗你笑,你非但没有丝毫笑容,还板着一张脸,好像我欠了你钱没有还似的。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开开心心地去面对,不要哭哭啼啼的让人家以为好像我欺负你似的。如果你实在舍不得,你就生下来,我养就是了。我说过,不会怪你的。”
龙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猛抽着烟的炜,说不上话来。
交往以来,她第一次觉得炜的面目可憎,比跟她吵架时更可恨!
她马上就要去做堕胎手术,自己的男人非但没句安慰的好话,甚至还不许自己用哭来发泄内心不安的情绪!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爱着自己?而一个连女友都不爱的男人,如果生下他的孩子,他又怎么可能会像他所说的那样去疼爱女友生下的孩子呢?
一个丝毫享受不到父爱的孩子会有多可怜,自己早就深有体会,难道这种悲哀还要遗传给自己的下一代吗?
炜的话非但没有使龙改变主意,反而更坚定自己的选择了。
或许,他只是不希望龙带着沉重的心情去面对这样的事情。毕竟心情也会影响身体状况,万一龙悲伤过度,使等会儿的堕胎过程出了什么状况,那就麻烦了。
只是,他不该用这样凶狠的口气与措辞去激一个马上要做药流的女子,而且还是一个从未做过这种事情的胆小女人。因为,他这种着急的表达方式,只会再一次伤害自己爱的女人,使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开,就像相交的两条线汇聚成一个交点后开始远离。
两个人,从这一刻起,心已经开始分离。
诺的离开,不仅让龙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也让她失去了自己的一颗心,一颗曾经纯粹为炜而跳动的心。
当天晚上,当龙已经从疼痛中恢复过来,炜对她解释了自己的行为。
他说,孩子无法生下来,他比龙更难过。因为他比龙更喜欢小孩子,更希望早点拥有自己的孩子。但是因为自己目前的能力无法给孩子好的保障,没法让龙放心地把孩子生下来,他更觉得内疚与自责。
他不想龙哭,是因为哭很伤神,他怕龙没有力气来面对之后的痛楚。已经没有了孩子的炜,不想连自己珍爱的女人也出什么状况。
他知道自己冷淡的反应会让龙心寒,只是那个时候,无论自己说什么,龙都是听不进去的,只有等事情顺利完成了,龙才会静下心来听自己解释。
“我知道你很痛。但是,放心吧,老公说过的,不会让你单独承受痛苦的。”炜说着,就将滚烫的烟头烫向了自己的手臂,“烟头造成的伤口,永远都不会好,这个你是知道的。为了你,为了孩子,我在自己的身上留下这样的记号,提醒自己以后绝对不犯相同的错,让你再承受这种疼痛!”
龙无法阻止炜的自残,也无法保住自己第一个孩子,更无法守住自己曾对炜的诺言。她内心的疼痛早就超越了身体上的不适。想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什么事都做不了,龙除了哭也只有哭了。
炜这一天喝了很多酒,也是第一次在龙面前表现出对这个孩子的不舍。他说了很多很多的心里话,每说一句,龙的眼泪就掉得更多更快。
虽然无法彻底安慰已经受伤的龙,但是炜的话还是让龙意识到,发生了这样的事也不能完全怪炜,毕竟他也不想的。只是再怎么在心里为炜开脱,龙的心里也只能做到不怨恨,至于其他的,她就无能为力了。因为一颗心上有了裂痕,即使再怎么弥补,也还是会有痕迹!这次的事情,不仅仅是伤害了龙一个人,还伤害了一个无辜的生命,正因为如此,龙没有办法做到轻易地原谅。
再加上炜的反应,让龙在整个阵痛过程中,想到了大学同学的一段话。那个同学也是因为偷尝了禁果而要进行人流手术,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她曾经跟龙说过这么一段话:“当我在流产痛的死去活来的时候,孩子的父亲却还有闲情雅致跟别人去游山玩水。在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人家说的男人对孩子的感情的确是远不如女人的!因为孩子只是女人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而男人不必经历任何痛苦,所以他不会像女人一样跟自己的孩子心意相连!这也就是为什么,女人在经历痛苦的时候,他还能潇洒玩乐的原因。痛的不是他呀,他当然不会感到难过!”
一个曾经非常相信爱情的女生在经过了那次挫折后,彻底变了。
现在,经历了相同事情的龙,能够明白那个同学在说这段话时,心有多寒了。
炜虽然自始至终都陪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他的反应跟那个同学说的一样:他是感受不到丝毫疼痛的,所以才会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去面对痛苦的龙。即使事后再说什么好听的话作解释也没有用了,因为,人的第一反应才是最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