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题比起做题来说，那可难多了，有时候，这是两人之间的一种校垒。当然，这也看是面对谁。对盖雍来说，钱汝君只不过是大妹路上采来的野花，帮忙闻闻香不香而已。也没有什么特殊念头，更不会特别在意。要考校一个账房，也不用太难的数学题。否则，等她算半天，岂不是又要浪费许多时间。
盖雍随意转头四处瞧了一遍，之间绿草如茵，散放的羊只悠闲地吃着草。于是出题道：
“成熟公羊，日食青草十三斤，成熟母羊，日食青草十斤。羊羔日食青草五斤。今有公羊三百只，母羊六百只，羊羔八百只，本地草场需日产草量几何方足以食用？”
出完题目，盖雍手中蒲扇轻摇，好整以暇地转身想找个地方坐下。可是他的脚步还没有挪动，钱汝君清脆柔软悦耳，而且充满自信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一万三千九百斤，约莫一百一十五石三钧十斤。”
钱汝君心中不屑地想，怎么简单的加减乘除也好意思拿出来考。当她是小学二年级的学生啊。可是盖雍却是脸色一变，阴晴不定地在地上捡了一些草梗，充当算筹，化简去繁地演算起来。约莫过了半刻钟，才将答案算了出来，一做比对，盖雍的脸都黑了。
身为商贾人家，并且是嫡长子，家里对于算术的训练，从来没有轻忽过。虽然也与一般士人一般读书求学，还要学习防身武技，但是天资横溢的他，向来在方方面面，都是力压群雄。这是他第一次在年纪相仿佛的人身上，体验到差距，更何况，此人还是一个女流之辈。
在他看来，女人对于数字虽然能算，但是多半是斤斤计较一些柴米油盐之类的出入。可是论复杂的计算，多半混肴不清，更不用说以如此快的速度，将答案算出来。盖雍心底冒出一个念头，这女人是人才，于是他立刻摆正态度，正眼看向钱汝君。
此时在看一身缝补的几乎没有完好之处的布衣女子，竟然觉得对方身上光芒万丈。不过他接下来说话的对象仍然是盖瑛：
“妹子，恭喜你了，子女乃算学奇才。为兄认输。不过，这等大才，用在你那小小的几门生意上，会不会浪费了，父亲和为兄手上的生意，就需要这样的账房来清理，不如，小妹你就割爱吧？”
“休想！”盖瑛的脸立刻虎了起来，做出誓死维护自己先到优势的表情。
“夫人，可小妹与你谈妥薪俸？”盖瑛这里走不通，盖雍转头看向钱汝君，直接开口。
听到盖雍喊她夫人，钱汝君楞了一会，下意识地摸向髪顶，见盖雍还在等着她的回答，她摇摇头表示否定。
“月俸八百钱，包住，如何？”盖雍喊出他出的价码。
“哼哼，这地方都借给汝君了，那还需要你包住。汝君，只要妳在我这里工作，月俸一样八百钱，此地生产归你。如何？”
不用说，钱汝君也看得出来，自己的运算能力在这时代，颇有些价值。不过，处理这个时代的杂务，就不是她擅长的项目。可是，对于眼前两位大老板来说，要处理杂务，他们手边有的是人。出力气的人好找，出技术和脑袋的人，就难得多了。技术可以后天培养，大部分的人能成。脑袋则充满了先天因子的影响，外加后天的养成，难多了。于是，她才能的到相对于普通人，较高的工资和待遇。
替人打工，终究不是个事，若只是算算账，她自信能比这时代人多出十倍以上的效率。可是，面对恩人，在商言商，又有点撇不过脸。可是看着三名已经跟着小羊四处奔跑的孩子，她终究一咬牙，开口说道：
“我一名女子，到东家账房里算账，出出入入，终究有所不便。但是我也不能坐吃山空。现有一个折中方案，两位可以参考看看，那就是将此地改为账房，两位可以把需要的账册资料送过来，我再按件计费，如何？”
“这……”盖瑛和盖雍互视一眼，接下来陷入各自思考。最后，盖雍拉着盖瑛，转头对钱汝君说道：“我俩先商议一下。”
接着，盖瑛就被盖雍拖拉往外走。两人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阵，又走了回来。由盖瑛开口说道：
“汝君，盖家一日雇佣你四个时辰，每日从早食至日昃。若是当日工作量不及，不扣钱，多时则以时计费。工作地点则放在你指定地方，我们会安排辅佐账房过来帮忙。至于月例一千四百钱，盖雍和我各出一半。加时费，每时辰二十钱。只要工作完成，你可以自由行动。不受辖制，如何？”
“成交。”
双方又针对一些具体操作的细节商量，最后谈妥后，三方取来竹简签下契约。三式一份，各自吧竹简收好，盖瑛就被盖雍架走。临走前，盖瑛还不忘挥挥手道：“等我把老爹搞定，就回来找你玩。”
“瑛妹，方便的话，你回去帮我问询一下，我想开一个女子学堂，教一些写算识字，你帮我问问，有没有女子愿意来学习，年龄不限。”
“女子学习识字？肯定会有人想学，只是学不起啊！许多人几年学习下来也不不过认得千字，说不上可以实际运用。”
“呵呵，我这里门槛也不高。这样吧，你下次来，我弄一份单子，将收费写清楚，你看看再帮我宣传一下。”
“要是收费合理，成效佳，不要说别人，我这里就送个十来人过来学习也好。”
盖雍也是眼眸一亮，不过却没有说话。相较盖瑛什么都愿意尝试的个性，盖雍比较稳妥。若没有实际效果可以作为评估资料，他不会轻易冒险给予承诺。不过，对于钱汝君这个学堂，她倒是留心上了。女子当官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是却谋职无途。除非撞大运，要不然也只能留在民间。不过，识字会算，毕竟有些好处，一般富贵人家，倒是愿意家里女子懂一点道理。
面对竞价，钱汝君陷入审慎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