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随意讲吧。”张二代抬起眼,露出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杨花儿看到这小孩子这样,忍不住心中生出来心疼,小孩子都该是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天使,为什么每一个都要飞得那么沉重呢,而张二代同学是飞得最累的一个,也许有钱人家的小孩都这么累吧,不能率自己心意而为。
母性光辉灿烂的杨花儿浑然没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戴上了圣母光环,她眼光柔和,声音轻柔,“那,我跟你讲一个男孩和影子的故事吧。”
这好像是初中课本里的一篇童话,杨花儿也只记得大概,不过这不妨碍她在保持原有剧情上胡编乱造来完善所有剧情。
“那是一个很孤独的小男孩,他家中很有钱,父母很疼爱他,他有漂亮的衣服,有好玩的玩具,所有好的东西他都有,可是他不快乐。因为他是一个盲人,衣服再漂亮,他看不见,蓝天白云星星月亮,大自然所有美好的礼物,他都看不见,所以他一点也不快乐。看不见,跑不快,也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玩,他很孤独,所以常常自言自语,谁能来和我玩儿?”
杨花儿看见张二代小同学一脸的感同身受,愈加放柔了声音。
谁能来和我玩儿?行走在长长的甬道中,两边路过的宫人都谨小慎微地低头靠着墙走路,小小的身影踩着大大的青石板,宽大的衣袖被风吹着显出手臂的纤细,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却不知道脚下该走向哪里,没有人跟他玩,只有宫人恭敬地行礼,叫一声小侯爷,爹娘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皇祖母是这么说的,你要安心在宫中长大。锦衣玉食的生活,冰冷的规矩礼仪,一颗心有时候都懒得没有力气再跳动。
“有一天,他忽然听见有个声音说,‘我来和你玩吧。’”杨花儿声音突然加大,张二代小同学一愣,从回忆里挣脱出来,连忙坐好。
盲孩子有了影子不再孤独,影子牵着他的手,带他去听牛羊的叫声,听下雨,雨珠打在芭蕉叶上清脆的声音,听枝头上百灵鸟婉转的歌声,听流水的哗啦啦声音,用手触摸着温润的花瓣,感受着大自然的精灵是多么娇艳美丽。只要有光,影子都会出来陪伴他,但在一个雨夜里,盲孩子出去打碎了灯笼,一片黑暗中,影子消失了,盲孩子在无助的时候,无数只萤火虫飞过来组成了一盏美丽的萤火虫灯,在这美丽的灯笼边,他的影子回来了,太阳和月亮都出来了,所有的光芒照着盲孩子和他的影子,盲孩子惊讶发现自己能看见了,看见了彩虹,看见了太阳月亮,也看见了他的影子,他的影子褪去了黑色,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孩子,光明的孩子。
杨花儿的声音停了下来,包厢里一片平静。张二代同学冷不丁跳起来,走了两步往地上看,然后惊喜地抬头喊道:“我也有影子。”
一句话出来,张二代瞬间愣住了,眼底的雀跃和兴奋迅速化成了淡漠,他坐下来,苦笑了一下,“只是影子而已。”
“不得不说,影子是你最忠实的朋友,所以你要记住哦,你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是孤单一人,不管怎么孤独,你的影子一直都会陪着你。”杨花儿拍拍他的肩膀,劝慰道。
“小丫头。”张二代轻笑了一声,随即正了神色,“难道你不想问我些什么吗?”
“我为什么要问你什么?”这人转换也太快了,云一出雾一出的,杨花儿反应过来,不慌不忙反问道。
“因为,我现在允许你来问,杨花儿,你问不问。”张二代同学乌黑的眼眸看着杨花儿。
杨花儿有一种自己还拉斯维加斯豪赌的感觉,一字之间天堂地狱,也许她向前一步,会打开一个不一样的天地,她不自觉呼吸有些急促,似乎有什么能揭开,慢慢握紧了拳头,杨花儿平静看着张二代同学,慢慢开口,“一,路,顺,风。”
从包厢里出来,杨花儿总算长舒了一口气,太有压力了。
回到王清荷这里,王清荷可是急坏了,菜上来了都没怎么下筷子,看见杨花儿回来,失魂落魄的,王清荷着急拉着她,“你这是去见谁了啊,那个黑大个子跟我们说你去见人了,半天也不回来,我都打算让大胖偷溜回家找我爹呢。”
杨花儿摇头,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嘛,就是个新朋友,我不是回来了吗?”
王清荷看见杨花儿手里的盒子,狐疑问:“这不会是你那新朋友送你的吧?里面装了什么?”说着王清荷就要抢过盒子打开。
财不外露,这里是饭店,人来人往的,要是被人看见这黄橙橙的金元宝,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钱丢了是小事,伤了自己就是大事了。杨花儿连忙附在王清荷耳朵边说:“这里面是我们两个的资本。”
王清荷一听,耳朵动了动,转手扣在锁上,抱了一个满怀,脸上带出笑,“大胖,小弟,这里的菜不错,你们多吃一点。”
齐宗恒也看见了这盒子,听王清荷这么说,他微微一笑,也没有在意。
王逸旻声音轻细,“姐,我吃饱了。”说话间乖乖把用过的碗筷摆好,十足的乖宝宝。
几个人一起钻狗洞回去,没想到狗洞的那头已经候着了王夫人身边的心腹婢女锦蝉,锦蝉看着他们几个神兵天降,也没有意外,而是行了一个常礼笑道:“齐公子,三小姐,小公子,花儿妹子,你们还是跟着奴婢去回夫人的话吧。”
到王夫人这里,王夫人端坐在座上,绷着脸,他们几个一字排开站着,王夫人冷哼一声,“打。”
婢女们拿着小木条出来了,王清荷睁大眼睛,这是要动家法?谁成想这些婢女却按住了杨花儿,王清荷惊得眼珠睁大,她下意识就要掰开婢女们的手,“你们放手,花儿是我的陪读,你们凭什么抓住她?”婢女们手都抓得很牢,王清荷才六岁,手劲很小,下了死力气也不过是在人家手上留了几道红印而已。
王夫人淡淡道:“荷儿,你还小,我和你爹都舍不得打你,可是这偷偷出府就是不对,既然不对总要有人受罚,杨花儿身为你的陪读,不能劝诫你,不能阻止你,这就是她的错,所以,现在是我要罚杨花儿,小责三十。”
王清荷连忙解释,“这不是花儿的错,是我强拉着花儿来的,花儿是被我强迫的,不是她的错。”
王夫人看了杨花儿一眼,绷着脸,“所以才是小责,如果是她劝导的,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不,你们不能打花儿。”王清荷眼看着婢女们就要动起板子,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拼命护住杨花儿,王夫人让婢女把王清荷拉开,王清荷眼看着杨花儿被摁在地上,小木条毫不客气地抽在了她的身上。王清荷一下子急哭了。
齐宗恒和王逸旻也有些着急,齐宗恒年长些,立刻站出来就要向王夫人求情,王夫人直接说:“恒儿,你娘也着急坏了,去和你娘说一声吧。”她使了一个眼色,一个小丫鬟就要领着齐宗恒走。王逸旻跑到王夫人膝下,保住王夫人的腿哀求道:“娘,你就饶了花儿吧,姐姐都哭了,都是我不好,娘你打我吧。”
王夫人无奈地看了王逸旻一眼,摸了摸他的头,看向王清荷。
王清荷看着杨花儿咬紧下唇,木条打在她的屁股上一阵闷响,王清荷的眼泪夺眶而出,继而发展成闷声哭泣,是无奈的哭,也是懊悔的哭,此刻她是多后悔任性妄为,带着他们出府,王夫人不惩罚她,可是这打花儿比惩罚她还要令人难受。
王夫人看见王清荷哭了,抬了抬手,婢女们停止了责打,杨花儿静静地趴在地上看这一出教女戏。王夫人走过去要抱王清荷,王清荷使劲一推把王夫人推得身子一晃,王清荷愤恨地看了她一眼,跑到杨花儿身边抱住杨花儿呜呜哭起来。
王夫人在婢女的搀扶下走过来,强行拉着王清荷,语重心长道:“荷儿,我都是为你好,你只知道现在木条打在她的身上,你很心疼,你知不知道今日你要是出什么事了,我和你爹,那心上该有多难过,绝对比木条抽在身上难过,你怎么不懂呢?”说着王夫人眼圈也红了,似乎十分伤心,“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老爷,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眉姐姐呢,你要答应我,以后万不可再如此了。”
王逸旻跑到王清荷身边,拿着手帕给王清荷擦眼泪,“姐姐不哭,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学武功,保护姐姐出去走,不再让娘着急了。”
锦蝉含笑上前道:“小公子多懂事啊,小公子可要多吃饭多长个,早日护着三小姐出去走走看看,来三小姐别哭了,花儿姑娘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王清荷连忙要伸手给杨花儿擦眼泪,结果一看这丫的脸上带着的是灿烂的笑容。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杨花儿现在笑得直抽抽?难道杨花儿被打傻了?王清荷擦拭的动作一僵,有些接受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