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娇公主对于南宫胤天的制止充耳不闻,她知道什么是荣贵妃的死穴,她就不相信,她能不发怒,果不其然,荣贵妃脸色一刷白,也不理会当场的有什么人在,挑起柳眉,媚然莞笑,剪水眸子迷潋光泠,“有这么多妹妹想给皇上留下皇嗣,本宫自然不必急,倒是公主该操点心,您与驸马成亲已三年有余,却始终未有好消息,太后娘娘想必也急着想要抱外孙子吧。”
这话还真是说到太后心坎上了,可是太后是什么人,她也是宫里过来的女人,而且是成为太后的女人,她年轻时使过的计谋如今赵妃她们连皮毛都算不上,一双眸子不冷不淡地扫了容贵妃一眼,连容贵妃身后的人都感觉都寒意,而容贵妃却动了不动,仿佛丝毫没感觉。
“苏容娆,你说什么?”玉娇公主从小就只喜欢挖苦别人,也从来都只有人去巴结她,讨好她,好话她听过不少,可坏话却是极少极少,而每回跟容贵妃对上,准是被激起无边的怒火,哪怕这个矛盾是她自己先挑起的,她也不乐意,她是南朝最尊贵的公主,谁也没有资格这样对自己,哪怕是皇兄,也不曾对自己凶过一句。
只是简单的几句话,整个宫宴的气氛就已经变得十分僵持,许多人都停下手中的筷子,只有戏台上的戏依然照常,台上精彩,台下也不差。容贵妃并不确定此次她若是又与玉娇公主闹上,他到底还会不会护着自己,她如今对他的心思,是越来越弄不明白了,也许是这样,心头的气就越大,似乎整个宴席都只是为了让她出丑,狐媚的眸光瞟了一眼公主身边的驸马,杜彦臣本来就是个文人才子,哪里见过这等媚姣魅惑,一下子刷红了脸,旁边的玉娇公主看了恨不得当场就扇他两巴掌让他滚回去别丢人现眼,容贵妃很满意驸马的表现,娇笑道,“虽然公主贵为皇家凤女,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听说杜家也就只有驸马一根独苗吧,即便是驸马,也不能断了根不是,公主您说呢。”
“本公主的事情,不用你多管,收起你那狐媚劲,有本事管好你自己的肚子就行了。”玉娇公主心高气傲,自然容不得别人说她的错,本来三年都没有传出好消息,母后也为此问过自己好多回,江南一带有名气的神医都请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宫里的太医也是,若不是觉得宫里养身子好,她才不会回来呢,看着那些女人斗也无趣。
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能把谁逼急了,既然你想斗,那我就奉陪到底,容贵妃眼角余光看到丝毫没有要制止意思的南宫胤天,顿时只觉得心寒,反正如今的她也看明白了,还有什么,比失去所爱的人更值得心痛的,要说以前的她是恃宠而骄,如今的她,则是无可畏惧,仰头饮了杯酒,“自然不用本宫多管,只是本宫好意提醒,男人的心不好说,每个男人屋里没有两三个房里丫头,看公主的模样,想必是不会给驸马安排的,那你可就要将驸马看紧喽,回头可别让别的狐媚女人钻了空子,那可就……”容贵妃话还没说话,南宫胤天就看到太后的脸色越发阴沉,他适时出声喝止道,“够了,好好的家宴,怎么就不能好好过,容贵妃,堂堂东宫之主,言语该作为六宫表率,玉娇,你也别任性了,才回宫,别又搞得人心不安的。”
“人家哪有任性啊!母后,您听听皇兄说的话!”玉娇公主似乎受到极大委屈一般跟身边的太后抱怨,娇声嗲气的,瘪着嘴,太后安抚一般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宠溺地笑了笑,此刻的笑容,无比慈祥。
容贵妃没有再说什么,所有人的继续看戏台上正在上演的《梅花钗》,只有许青妤留意到,一整晚的宫宴,容贵妃喝了好几壶酒,直到散场,她是唯一一个醉眼迷离,媚态惑人的,却无人去欣赏,凄凉的,就恍如换季的秋夜。
自从入了夏季最热的节气,人心都跟着有些浮躁不安,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后宫就如同平静的湖面,偶尔的几片落叶荡漾出的粼粼波纹却不足以掀起轩然大波,却又叫人那样不安。
宫里随处可见粘竿的太监,蝉虫儿在茂盛的参树上齐鸣,很是烦人,虽然总在抓,却又似乎抓不完一般,大热天的,若是还因为这些蝉虫儿惹恼了哪个主子儿,受苦受罪的,也只有这些做奴才的,箩筐被掩得严严实实的,里面满满的蝉虫,回头也只有被烧死的份了。
人走在树荫下都感觉不到几分凉意,树叶静谧得似定住一般,一丝风都不见,许青妤受不了那心里的燥热,好不容易才到了敏宛居,却扑了个空。
“小主去了郭修容那还没回,许是一时忘了时间,许良娣要不先到屋里坐坐,外头热,这么赶回去若是中了暑气可不好。”绛珠笑盈盈地对刚进门的许青妤道。
“去郭修容那了?”许青妤有些纳闷,前儿个将已经刺绣好的麒麟肚兜给柯芷筠看,结果看着就忘了拿走,今儿个她说有根丝线松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弄,才让自己过来瞧瞧,怎么这会儿人又不在了?不过想想这时候让她到外头待一刻她都不乐意,便道,“也罢,那我就在屋里等等吧,对了,姐姐说的绣品丝线松了,你可知如今搁哪儿了?”
绛珠虽然不是敏宛居的姑姑,却也是能处理敏宛居的事务,更何况柯芷筠也很看重她的能力,出谋划策,她用了不少心思出主意的。虽然柯芷筠与宫里挺多小主关系都不错,可若说真当姐妹的,也就许青妤算是了,她当然也不敢去怠慢,“在内屋呢,许良娣随奴婢来。”绛珠引着许青妤到内屋,果然在一边的梳妆台上看到搁着的绣品,许青妤拿过来一看,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主线松断,否则就要费大工夫了。
“你去找姐姐的针线过来吧,我就在这改改,反正也闲着。”也不用下多大功夫,一会儿便能弄好,许青妤觉得反正也闲着,不如就趁柯芷筠没回来的这会儿修好,绛珠应了是便去寻来针线,柯芷筠多半时候都是抚琴吟诗看书为乐,倒是极少碰这女红,放在柜子底层倒是让绛珠好找。
针线寻好了,绛珠又让人给屋里的瓷缸中添上冰块,好解暑,许青妤从进屋时就闻到一股很奇特的香味,隐隐约约的,本来挺不错的香味,不知为何她感觉有些不安,便问道:“绛珠,你可闻到屋里有股香味?”
“哦,是这两天小主刚刚取出来的,前些日子容贵妃娘娘送过来的香料,据说对安神很有效果,之前小主没用上,这才刚点上没多久,小主就出去了,宫女也没掐灭,怎么,许良娣不喜欢?要不奴婢让人换其他香料过来?”绛珠看了看搁在一边的香鼎炉,笑着仔仔细细解释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