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湛蓝无边,白洁的云飘浮其中,金色的光线透过层云照耀,洒在花丛中,五彩斑斓的花色越显娇嫩动人,彩蝶穿梭其中,时而扑闪,时而停驻,似一幅画。
御花园中,莺声燕语玲笑连连,或是成对结双,或是簇拥成群,嫣红姹紫彩衣霓衫晃得人眼花缭乱,清脆作响的珠钗玉环在日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璎珞佩饰处处彰显富贵,盈笑虚掩难遮眸中兴奋之意,玉肌粉颊红唇贝齿,个个都是焕发青春活力,有些格格不入的是,静然站在角落荫处的两个身影,时而垂眸低语,时而相视一笑,相契默合。
“两位姐姐怎么不过去和姐妹们耍玩呢,反而躲在这里,大家都在吟诗作对呢,尤其是柯姐姐,如此机会,怎好少了你这个才女?”五色彩衣翩然,映照光彩琉璃般璀璨,笑靥盈盈的江雪娴走近说道。
“我……”柯芷筠不想让许青妤一个人在这边无聊,而且应付那些人,倒不如和妤儿在一起,话才出口就让许青妤打断了,“姐姐,要不你过去吧,妤儿本就不擅长这些,况且还想四处走走。”
柯芷筠看了看她,最后还是没反对,两人虽然相识不久,却异常默契,对方的性格想法,竟然都能猜个大概,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江雪娴还很礼貌地和许青妤打了招呼才拉着人走。
远远看着柯芷筠被簇拥在众人中间,笑声传过来,许青妤在替柯芷筠庆幸之余,心中却又有说不出的落寞和空寂,她在原地呆了一小会,便转身走出园子。
今儿个一早,夏儿就把自己唤起床,还说是要好好打扮,都让许青妤拒绝了,选了一身素雅的淡青色罗兰长裙,腰间束同色丝线绣勒团圈形奇异的花纹,长裙上亦然,非仔细端详不可见,远远瞧着清淡雅静,青丝盘起偏是个简略的云髻,静雅的脸上淡妆浅抹,看不出一丝出彩,耳垂吊坠上镶着两颗粉色珍珠,这样的装扮,即便是站在皇上面前都未必引起注意,唯有在众妃之中,或许会因为过于素净反而显得突特。
夏儿看了后直皱眉头,即便小主不想引起皇上的注意,可也没必要弄得这么不起眼吧,说句不好听的,就连容妃赵妃她们身边的侍女装扮都比许青妤来得漂亮华丽。
可许青妤不以为然,她看过后很满意,含笑跟着柯芷筠一同离开,可夏儿看到许青妤眼里的笑意,很开心,仿佛逗着夏儿瞪眼珠子气恼,便是一件让她很愉快的事情。
御花园很大,可到底有多大,许青妤不知道,赵妃举办了这么一个百花宴,寓意何在,宫里的妃嫔大大小小都请了,可偏偏就没请容贵妃,皇后因为要照顾太子,这样的宴席,自然也不用非得过来。赵妃就好比是宫里的女主一般,招呼了所有的人,许青妤本不想来,可却也不能不来。这或许就是无奈,赵妃此举有拉拢之意,同时也有示威和炫耀之嫌,向所有的人都道明了,她与容贵妃,不和!然而她却也很明白,宫中没有任何人,会拒绝她的邀请,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人,敢拒绝她的邀请。
走出众妃聚集的那个园子,从拱月型园门拐过,只是阻隔了一墙,一道园门,却格外地清冷寂静,虽然仍有说笑声传过来,可却比那边要舒服得多,至少不会觉得连呼吸都是困难的,少了胭脂粉味,一切都是清新的花草香。这里的景色未必比隔壁差,许青妤穿过花丛间的鹅卵石径,走进凉亭中。
虽然每日都有宫人打扫,不过许青妤还是拿出身上的手绢抹了一下石凳,淡色的手绢沾染上一点秽迹,她便随手搁在一边,取出别在腰间的箫,自从上次发生的“搜屋”事件后,许青妤开始不放心地将箫随身携带,即便是晚上就寝,也是搁置在床头,这是她对家里人最后的一个念想了,她绝不允许有丝毫损坏。
箫声袅袅,轻灵似园中扑闪的蝴蝶,又似泉眼中慢慢流淌的细水,阻隔了那一面墙的嬉笑取闹,却赋予这一边花草灵动的生命,春风拂面,嫩绿摇曳灰影在亭子里,裙袂飘动盈盈婷立的倩影身姿。
这是司徒逸所看到的景色,近乎虚幻的背影,孤寂清冷,仿佛遗世红尘中,又宛如是她拒绝世间的一切,仅仅一个身影,竟然也能让他着迷。
若非今日有事上奏,若非今日皇上受邀游园,若非自己不愿打扰而绕过,岂不错过,脚步轻缓,只是意想之间,人已经到了亭子,女子背对着他,依然沉迷在箫声之中,遗忘时间和一切。司徒逸三步上台阶进了亭子,微不可及的脚步声不足以打断许青妤,她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身后此刻正站着一个人。
司徒逸在等,他不知道等什么,只是他不愿意打断这么美妙的箫声,他所看到的背影,纤细妙曼,着装清淡素雅,若非是盘起的云髻,他宁可相信,这是一个宫女。
箫音渐低,近乎叹调,似在空中飘荡的梅花瓣般无声落下,尘埃落定,许青妤低叹地将唇边的箫移开,忽然感觉身边的气息有些不同,一个转身,仿佛是几个春秋的缓慢,渐而映入眼帘的男子,剑眉星目,俊朗温雅,俊脸上的笑容仿佛是刻印的一般,勾勒出的弧度近乎完美,许青妤有那一瞬间的迷茫,乍醒过神时,她下意识猛地倒退两步,忘记了自己正好是站在亭子两面的其中一个阶梯口,如此一退,脚跟踩空阶梯,整个人不自主往后仰。
倏忽,一只硕长的手臂揽住许青妤的腰,适时缓解了那一霎那的惊险,司徒逸眼神中闪过惊恐,心里说不出那一刻惊吓的仓惶,许青妤转身回眸的那一刻,不只是她迷茫,司徒逸也沉迷其中,他承认眼前的女子并非是绝美得让人痴醉,但却是那样牵引着他,心中莫名的悸动或许是错觉,又或许是再好不过的证明。
许青妤惊魂未定地被拉回站稳,清眸望入沉寂的墨蓝色眼眸中,仿佛是被吸引,叫人移不开眼,她匆忙推开司徒逸,侧身到一边,手紧紧攥着竹箫,撇开视线,“你,你是谁?”
鼻尖传来怀中女子独特的清香,他来不及反应,就被推开,他收回手,惊愕过后温笑依旧,只是平时冷漠的眼神不自觉放得轻柔,“在下司徒逸,不知姑娘?”
司徒逸?许青妤有些疑惑,这是个陌生的名字,他一身白袍便服,虽然许青妤对皇上的记忆并不清晰,可第一感觉便是他绝对不是皇上,而除了皇上,又有几个男子能在后宫走动?她心里存着疑惑,失声打断道:“您失礼了。”完全不去理会司徒逸怔住的模样,园子的另一边就是宫中的大小妃嫔,眼前的人身份不明,两人孤男寡女地在这里,若是有宫人走过瞧见,那!一想到这里,许青妤就有些心慌,即便清白无愧天地,可在这宫里,谁能证明谁的清白,眸子一暗,不去看身边的人神色,转身就离开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