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容贵妃猛将手中的檀木梳砸出去,擦过水晶帘子发出巨响,“喀”一声落在地上,“都死人了吗?不懂得进来侍候!”尖锐的嗓音似乎穿透殿中人的心,另一个侍女进帘接着给容贵妃盘头发,才接上手撩起发丝,忽然,“啪”一声容贵妃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在静谧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主子的一句话,足以让一个奴才丧失性命,侍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也不可能会有。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娘娘饶命!”侍女下意识跪下磕头求饶,却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容贵妃阴沉地叱喝道:“皇上都不过来了,还盘什么头发,存心让本宫出丑是吧!”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侍女这时候那还敢说其他的,除了把额头磕得通红,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时候从殿外走进来一个侍女,一眼就瞧出殿中的异常,只是脚下有那一瞬间的停顿,便走过去撩起帘子进入,示意跪在地上的侍女起身退下,接过手开始解开半盘起的头发,软声劝道:“娘娘这是怎么了,何苦跟奴才们计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就不值得了。”
对于这个侍女的举动,容贵妃似乎没有那么大的火气,只是圆瞪着美眸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似乎在酝酿更大的怒气,鼻腔中哼了一声,微翘起唇角,不语。
“不就是皇上不过来么,不是奴婢多嘴,娘娘这段时间也是过了些,上回皇上到倾颜宫,娘娘将皇上气走不说,当晚皇上过来,娘娘都还将皇上给赶了出去。”
“那又如何!”
“皇上毕竟是皇上,无论是朝廷还是后宫,有谁敢这样对待皇上的?皇上心里头有气,也是自然的!”
“皇上又如何,他也是我苏容娆的男人,他说过只会宠我一个人,可是如今呢,后宫之中才进来一批美人儿,他就经受不住了?把自己说过的话,都抛到九霄云外了。”本来还是能忍着怒气,可越说越气,最后一句话一落同时伴随着一声巨响,“嘭!”容贵妃的手拍在梳台之上,继而握成拳头,咬着红唇,似乎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气。
“娘娘,后宫之中,女人从来都不会少,可是奴婢就没见过皇上待谁,能如娘娘这般,娘娘应该要满足了,更何况,如今娘娘已经位及贵妃,一举一动,都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呀,为了这个,皇上都还特意给娘娘找了个嬷嬷呢,只是娘娘对嬷嬷怎样还好说,可要是一旦有人借题发挥,又不知是多大的麻烦了。”
位及贵妃,我要这个封位有何作用,我要的,只是他一如既往的宠爱,对我一个人的宠爱,容贵妃顿时觉得心里有些凄凉,从来没有觉得过的凄凉,“怕什么,你还想替习嬷嬷请情?麻烦!本宫从来都不在意,她们何尝看得起本宫,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她们背后里说的那些话,说本宫就是插上孔雀的羽毛也开不出屏来,整个就是飞上梧桐树也成不了凤凰的山鸡。”
玉屏看着铜镜中容贵妃近乎扭曲的容颜,心里都忍不住替她难过,也许皇上一开始给予娘娘太多的期望,以至于娘娘一直都抱着这个梦,如今,只怕是梦该醒的时候了。
司徒逸再次来到沐昔坞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这几天即便他没有过来,却依然留心这里的一切,司徒逸知道这是不可以的,因为他感觉自己在慢慢迷恋上那淡漠清澈的眸子,迷恋上那个素净清冷的面容,他在打听到她身份的时候,他就应该止步,本来只是想在暗处看着她,也就足够,可是她落水的那一霎那,他的心,跟着沉没,不顾一切得毫不留心当时是否有人在场,而且,还破例请若兰去给她治病,这一切的一切,他无法让自己去骗自己。站在院子里,看着几株梨花树发了呆,夏儿端着空碗出来正好瞧见,先是一愣惊呼一声:“司徒大人!”
屋里正喝完药准备躺下的许青妤听见夏儿的声音怔住了,三天前发生的事情,她只能从夏儿口中得知,她没想到,救自己的人,竟然会是他。
夏儿向司徒逸走近,“奴婢见过司徒大人,大人可是来看小主的?”
“起来吧!你们小主,如今可好些?”司徒逸仿佛被说中心事一般,墨蓝眸中闪过一丝尴尬,随即消逝。
“好多了,这几日太医院医女都有送汤药过来,小主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夏儿有些激动,至今都不敢相信,竟然能这么近跟司徒大人说话,而且一直都让太医院医女崇敬的司徒太医女竟然来给小主治病。这简直是梦一般,“奴婢去给大人通报一声吧,大人请稍候。”说完夏儿欢喜地进屋。
“小主,司徒大人到了,是不是要请进来?”
许青妤半躺在床上看着她,心里有些矛盾,想见却又害怕,一个自己仅仅见过一次面的人,为何会让她生起这样的想法?
夏儿见许青妤不说话,以为是拘于礼节,犹豫着道,“奴婢逾礼了。”
“请司徒大人进来吧!”正当夏儿准备退下的时候,许青妤独特的清冷嗓音响起,夏儿怔了怔很快就应声出去。
司徒逸也是踌蹉了一番才踏入,心中按捺不住的窃喜和期待,许青妤淡容素颜,本不该见人,可她却并不在乎,也没有让夏儿放下纱帘,司徒逸看到的,正是这样的她,素净清冷。
“许氏身有不便,无法起身相迎,请司徒大人莫怪。”
见到了人,司徒逸反而心变得平静,仿佛只是这样看着她,他就觉得是自己毕生所愿,“许宝林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相信很快就能痊愈。”
许青妤浅陌淡笑,没错,在她被救起昏迷前,最后一眼看到的人,便是他,温文如玉,俊彦卓凡,举手投足间,自信逸然,世间竟然有如此近乎完美之人,“多得司徒大人出手相救,许氏感激不尽。”
“不过是举手之劳,许宝林大可不必如此。”
夏儿端着茶水进来,搁在一旁的茶几上,她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虽然有失规矩,可是她却看着屋里只是简单回对几句话的二人确实出奇地谐美,虽然言语客气拘礼,却感觉不到丝毫拘谨和陌生,仿佛,仿佛曾经相识而久别重逢的朋友。
自那以后,司徒逸时不时就来沐昔坞一趟,春儿夏儿两人都已经习惯,好在沐昔坞所处的位置比较偏僻,加上司徒逸来的时候也留心谨慎,并无人知晓这沐昔坞竟然有常客到。
司徒逸喜欢和许青妤说话,很喜欢看她淡淡的眼神乍放光彩的模样,两个人交谈也渐渐少了隔膜,话不多,却相处日渐亲和,越是接近,司徒逸就觉得自己陷得越深,可是他不想就此松手,即便知道这个是皇上的女人,即便知道这甚至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也不愿意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