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妤闻声一顿,心中完全没有做好会遇到人的心理准备,霎时愣住了,全然忘记了避开。直到人已欺身三丈远,许青妤猛然回神,浓密的剑眉,英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他很俊毅,是与司徒逸截然不同的感觉,他很冷,很傲,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特质,司徒逸是眼神中的柔和自然流露出的漠然。然而,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似曾相识,对了!那对黑眸,似深潭一般看不见底,很深,他是谁?许青妤想不起来,她并不擅长记住人的相貌,只是,她肯定她见过这双眼睛,冷冽的寒眸,犀利而明睿,许青妤本能想走开,可是脚步却怎么都移不开,最终,南宫胤天来到她的面前。
许青妤抬起明眸,望入那让她心惊的深眸之中,那里除了冷冽,惊喜,还有一丝她再熟悉不过的柔情,因为她经常在司徒逸眼中见到过,但是她还是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去反应。
“你是谁!”低沉的嗓音似乎放轻,就如害怕吓到她似的,南宫胤天连自己都没发现声音中带着一丝柔情。
许青妤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想到一个人,唯一理所当然会出现的人,清眸转动,却不语,南宫胤天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她灵动的双眸煞是好看,“还记得朕吗?那天夜里,白梅树下,箫声萦绕。”
只是短短一句话,却将他的身份说得明明白白,许青妤若是还不明白,那就真的太傻了,然而她却没想到上次误闯梅园,遇到的那个人竟然是他,这时候她出奇地冷静了,盈盈叩拜:“妾身许氏,恭请皇上万福!”
“许氏?”南宫胤天低喃一句。
许青妤听出里面的茫然和陌生,清眸闪过一丝自嘲,幸得是低垂着螓首,然而许青妤的声音却是那样疏离和清冷,“皇上日理万机,自然不认得妾身,妾身是宓秀宫沐昔坞的宝林许氏。”
南宫胤天脸上竟然难得出现些许尴尬,然而他竟然没有怒气,只觉得这个女子与众不同,也许她第一次给自己的感觉就过于神秘,“还记得那天晚上吗?”
许青妤面容淡漠,轻言,“回皇上,妾身记不得了!”
许青妤的冷漠着实让南宫胤天意外,所有的妃嫔见到自己不是吓得手足无措就是只知道谄笑献媚,而她,仿佛很不情愿见到他,而事实正是如此,许青妤完全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皇上,她感觉这次不经意相遇将会给她以后的生活带来轩然大波。南宫胤天无声勾唇一笑,黑眸隐隐暗藏着深意,“夜深了,早点回去吧!”言毕,没有再多说什么,就此转身离开。
许青妤怔在原地,没有心情再继续留在这里,回沐昔坞后因为神色不对,夏儿连问好几回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才作罢!
太极殿。
“哈……哈……哈……”
阵阵笑声从内殿中传出来,南宫胤天将奏折拍在案桌上,黑眸闪烁如黑夜的星子,傲然的帝王霸气自然流露,殿中央站着司徒逸,温润如玉淡笑不语。
“李毅这家伙好样子,五战连胜,打得蛮奴鞑子是溃不成军啊!”南宫胤天重重吐了口气,“总算是出了这口气。”
北方边境居住的辽国,是以游牧民族组成,马上骑射很是厉害,早在先帝在世之时,就有些小战乱,只是南宫胤天即位后,重兵克制之下,还算是比较安分,可去年辽国发生瘟疫,大批的牛羊死去,辽国也渐渐感觉到压力,许多民族不听国君所制,强行南下虏掠,这才有了南宫胤天派遣大军前往镇压的后话。
“蛮奴鞑子,自不量力,这是必然的结果。”司徒逸却认为这胜仗打的,应该是理所当然。
“对付这些自凭一身蛮力的鞑子,就是要打痛了,打怕了,才会乖乖趴下服输。”小小蛮族也敢挑衅天朝威仪,南宫胤寒眸冷笑,自从边境战乱一起,他心头就郁气难消,如今算是松了口气,想到昨夜的情景,他心中不由浮起些许期待,眸光的冷意渐去。
司徒逸对他何其熟悉,见到南宫胤天这个样子,也勾起了兴趣,“皇上今儿个心情似乎不只是因为李毅将军打了胜仗吧?”
“哦?”南宫胤天抬起头看司徒逸,背靠在雕刻九爪龙座上,形态慵懒随意。
司徒逸无声温笑,墨蓝眸瞳淡然,“皇上遇上好事了?”
“哈……哈!”南宫胤天大笑两声,“朕确实是遇上好事了,不过朕倒是觉得,你最近有些不对劲啊!”
司徒逸不语,南宫胤天当他是默认了,“你让朕说你什么好呢?你这年纪别说放眼朝廷之上了,就是整个南朝都找不到你这样还未成亲的。你到底在等谁?”
这个话题南宫胤天早已不是第一回提起了,每一次司徒逸都以沉默相对,然而这一次司徒逸却心动了,这,或许是个机会,大胆的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司徒逸望着南宫胤天道,“臣若是找到所要找的人,皇上是否能成全?”
南宫胤天有些迷糊了,墨眸闪过一丝亮光,勾唇道,“这么说,你还真的找到了?朕金口既出,怎会反悔,只管说就是了。”
就在司徒逸脱口要禀明时,小全子进来了,弓着身子走过司徒逸身边,手肘处搭着的拂尘荡了一下,南宫胤天在小全子进来的时候眸光乍亮,小全子也没忌讳司徒逸的存在,直接就禀报:“皇上,奴才查过了,宓秀宫沐昔坞确实是许宝林所居住,而且内务局的妃牒玉册上的记录,许宝林的特长是箫。”
小全子的声音没有刻意去压低,他所禀报的内容一字不漏地传到司徒逸耳中,他浑身一震,仿佛全身都僵硬了一般杵在那里。南宫胤天这时候的心思全在昨天见过的许青妤身上,听到小全子的回禀,俊脸上勾起的笑容深意不明,小全子见况低声道:“那今晚?”南宫胤天瞥了他一眼,小全子脸上堆满了笑意应道:“奴才明白了,那奴才先下去办了!”
言毕小全子退下,越过司徒逸的时候还欠身示礼才离殿。南宫胤天这才缓过神,“方才你说什么来着?”司徒逸紧抿的唇瓣微勾似是一笑,却更像是苦笑,墨蓝眸色黯淡了许多,微微垂头,言,“没,没什么了。”
南宫胤天也不觉异常,“总之有喜欢的女子,尽管说,朕会为你做主的,孤家寡人的,要是你迟迟不成亲,那就只有朕为你做主了。”司徒逸只笑不语,他这时候才感觉心一点点被刀割开,痛得几乎没有知觉。
跪安离殿,轻缓的步伐和平时看似无异常,如果南宫胤天留心,或许会发现司徒逸的脚步很沉重,他一步步下石阶,面上的笑容就像是刻在脸上,僵硬得可怕,心很痛,一片片削开,还似乎滴着血,有种窒息的感觉直涌脑门,司徒逸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视线渐渐模糊,似乎被蒙上水雾。他感觉头好晕,好涨,就像是要炸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