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话?”虽然是疑问的话,可却是肯定的语气,小仁子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双手捧着递给许青妤,许青妤一见此物很是震惊,那是一条手帕,可是许青妤认得出上面的绣图是自己的手工,所以她才很惊讶,思绪在脑海中不停转动,很快她就想起自己一共就丢失过两条手绢,一个是在落梅苑,一个是在御花园的凉亭里,而这个,心头一热,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小仁子,她害怕自己猜错了。
小仁子只是笑着,很干净的纯笑,“司徒大人说,小主身边缺放心的人,差奴才过来侍候。让小主宽心。”
短短的一句话,却勾起许青妤万千情绪,她感觉心里暖暖的,就好像是又看到了那个人柔情的墨蓝色双眸,温和地说一句:放宽心。许青妤微颤地接过那条纯白的手绢,心里不停念着:我不值得,不值得,不值得你这么去做。没有人能给她答案,手绢在小仁子怀里已经捂热,还残留的温热在许青妤手心,就像那个人牵着她的手去落梅苑时候一样。
“他,还好吗?”没有指名道姓,可小仁子却明白她说什么,眼神一暗,“不是很好,大人这几天都失魂落魄的,也憔悴了许多。”
许青妤心一紧,握着手绢的手攥紧成团,心里有些隐隐的揪痛,明知道这是不可以,却还是在想,离开沐昔坞,离开有他影子的地方,以为可以就此割断了两个人的交集,原来还是没有,他的消息,一样会勾起藏在心底深处的回忆。她深呼吸口气,将手绢又递回去给小仁子,带着淡淡,却很安心的笑容,“将这个,带回去给他,请他,珍重!”
小仁子接过后又放回怀中,“小主的话,奴才一定带到,不过大人最大的心愿,还是希望小主一切平安。”
“你和他是?”许青妤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去问。
“司徒大人救过奴才的命,也救过奴才一家人的命,所以奴才可以为司徒大人做任何事情,如今司徒大人让奴才到小主身边,大人说,这是奴才报答他最好的方法,所以奴才一定会尽心侍候小主的。”小仁子长得挺清秀,笑容很诚恳纯净,许青妤对他的印象也很好,既然是他安排过来的人,她就没有不信任的理由。
只是许青妤没想到,本来只是因为司徒逸而留下得以重用的人,却是将来他最信任的心腹,而小仁子也没想到,只是因为报恩而追随的人,成为他一辈子效忠和不悔的主子,而这一切,她们如今都不得而知。
翌日,卯时三刻,天已破晓,皇宫朝东方向已有渐起的橘红霞光。宝恬居的人也开始忙活起来,多了服侍的人,可许青妤还是习惯了夏儿,留了玲珑和笑眉下来帮手,其余的人都遣出去。许青妤已经侍寝,今日便要到凤仪宫去请安。
夏儿梳着许青妤乌黑的发丝问道:“今儿个小主要梳什么发髻?尚服局送了新宫服过来,小主要挑哪一件?”
“梳云髻,我记得有一件浅紫色的宫服,就那一件吧!”
“浅紫色?”夏儿顿了顿,“小主说的是如意云纹宫服?会不会过于淡沉?”
“无碍!”
“是!”夏儿应道,示意一边的玲珑去将宫服拿来。
到了凤仪宫的时候,是卯时六刻,殿外零零散散还不算太多人,大家瞧见许青妤,都低头细语了几句,声音传到许青妤耳中,无非就是一些连续三夜侍寝的事情,有几个上前打招呼,许青妤也只当是应付着,应该都是朝凤时见过的,可是如今许青妤早已不记得她们的模样了。
“妤儿!”
耳边传来熟悉的唤声,许青妤回头,瞧见柯芷筠远远走过来,上着桃色云雾罗衫配缵银边轻罗百合裙,款款而至,许青妤浅笑迎上去,“姐姐。”
柯芷筠拉着许青妤的手转了一圈,仔细端倪了一番,赞道,“小半月没见,妹妹越发红润姣美了。”
“姐姐尽说胡话。”许青妤无奈嗔道。
“这哪是胡话呀,明明就是真心话。”柯芷筠咯咯笑道,“不过,真是恭喜妹妹了,等会儿请完安,姐姐定要去妹妹那里坐坐,听说皇上交代下来的,内务局的人是用了大心思布置了妹妹的宝恬居呢。”
许青妤只是笑笑,原本在自己之前,姐姐应该是最受宠的,结果如今,加上一个自己,姐姐也被冷落了,虽然算不上对不住吧,但心里还是有些愧疚,如今瞧着柯芷筠毫无异样,许青妤才松了口气,“妹妹的地方,什么时候不是欢迎姐姐的,就怕姐姐不得空过去。”
两人的手握得紧紧的,相视一笑便都明白各自的心声,默契,就在两人之间,这样的姐妹,才是真正的交心,偏斜的旭日渐渐升起,金色光线照在凤仪宫的牌匾之上,金色璀璨。
辰时一到,凤仪宫内的内官就在殿外高唱:“众妃进殿!”
内官的唱宣拖着老长的音,柯芷筠和许青妤随众人之后同入,今日人还真是挺齐的,容贵妃,赵妃,温妃等人均在,许青妤有种预感,今日不会风平浪静地度过。
“恭请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偌大的正殿,莺语回荡,十来个妃嫔盈盈叩拜,齐声道。皇后身着庄华凤装,高坐正位之上,抬手唤起,“免礼!”
“谢皇后娘娘!”众人起身,各自就座,距离朝凤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许青妤早就忘记了许多人的面孔,只是觉得容贵妃比上回在御花园见到的时候憔悴了一些,今日她一身芙蓉色广袖束身上衣,迷离繁花丝锦编制而成,绣五翟凌云花纹,纱衣上面的花纹乃是暗金线织就,下身是橘黄色曳地裙,裙上用细致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真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华贵非凡。然而即便如此,却也遮不去脸上的那一点忧伤,只是那种自然流露出来的狐媚和倨傲依然存在。
赵妃则是一身艳红的花锦织彩大牡丹绸服,本来很是显眼,可在容贵妃的华衣之下竟显得俗气,也难怪她的脸色一直都不好,阴沉沉的。
就在许青妤无声地观察上位的几个妃嫔时,忽然被唤起,“哪位是许良娣?”许青妤思绪被打断,缓缓起身离座到殿中央,“妾身许氏,恭请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有些诧异,她一直都不曾留意这个许氏,若非她连续三天伴驾龙泉宫,只怕宫里的人都未必认得她,许氏的恬淡清冷倒是有几分特色,只是容貌在宫中实属一般,不知皇上是看中了她哪一点,心中虽然不解,可脸上的笑容却很端庄,“许良娣果然是清丽动人,迁入玉宸宫,可还习惯?”
“谢娘娘关心,一切安好。”许青妤不愿多说什么,一句话简略了不少,却也不见失礼,皇后只当是此人性子挺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