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内务局的人安排得很好。”柯芷筠一走,许青妤又恢复了淡漠的态度,却言语还是不能失礼,毕竟她面对的不是一般人,而是皇上,一句话就能毁掉一切的人,手握生杀大权的人。
南宫胤天也不以为然,“那就好,玉宸宫如今没有主位,住的人也不多,平日里应该还算是清静,并不会比沐昔坞吵闹多少的。”
闻言许青妤心中有几分感动,因为她没想到南宫胤天还为她想到这些,知道她不喜欢吵闹,喜欢清静,所以才选了玉宸宫,语气不自觉也柔和了些,“谢皇上关心。”
其实许青妤不知道的是,玉宸宫不只是清静,而且距离龙泉宫很近,这也是南宫胤天最大的目的,许青妤眸光一转,道,“今儿个妾身受了点惊吓,想歇息一下,皇上不如到姐姐宫里坐坐吧。”
“这么快就想把朕往外头推了?”南宫胤天勾唇一笑,略带深意,墨眸深沉似潭,许青妤清眸一对上心就掉了一拍,垂眸淡言,“妾身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南宫胤天笑意不明,看不出喜怒之意,“别自称妾身了。”
许青妤一顿,有些不解,南宫胤天接着道,“朕听着不舒服,以后就自称名字吧,方才你在筠儿面前都还自称妤儿呢,以后就不要用妾身了,至少在朕面前不要。”
“可是,这是宫里的规矩。”许青妤驳道。
“规矩是死的,更何况,朕的话就是圣旨,你要抗旨吗?”
“妾,妤儿遵旨。”许青妤无奈,她又何尝喜欢用妾身这个词呢?心想反正也是在皇上面前,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可是她却不知道,这是皇宫之中,只有她才有的特例,连容贵妃都没有。
南宫胤天也不想她不自在,而且他也很久没有到过敏宛居了,过去一趟,也算是让筠儿记住妤儿的人情吧,便起身交代下面的人好生照顾,若还是心惊未定,便让太医过来瞧瞧,言毕才离去。
从来只有人拉着皇上不让他离去,还从来没有人会把皇上往别的女人宫里推,许青妤算是开了个先河,但是她却舒了口气,别说新来的几个宫人,就是夏儿几人也是很不解,在院外恭送走南宫胤天后,许青妤才回屋,这才过了一上午,她就仿佛整个人的身心都抽空了一般,回到内屋,夏儿心里有话,不过见她这个样子也就不问了,帮她捏起肩膀来,许青妤想到一些问题,便让人把小仁子唤过来。
“奴才给小主请安!”小仁子进屋磕头请安。
许青妤抬手,道,“起来吧!”待小仁子起身后,许青妤留下夏儿,其他的人都遣下去关上门,才接着道:“小仁子,你入宫多久了?”
“回小主,还有三个月,奴才入宫就十一年了。”
“十一年?”许青妤略感惊讶,“你年龄看起来也不大,你几岁入宫?”
小仁子笑了笑,“回小主,奴才是晋德二年进宫的,当时才五岁,宫里招收小太监,奴才家里穷,就卖进宫当差了。”
五岁,那还只是个孩子,许青妤心里想着,虽然对小仁子有一丝同情,可宫里的人,谁没有自己的故事呢?许青妤也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伟大,她自然不能普度众生,唯有自己和身边的人过得好,才是真理,继续问道,“那宫里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不少吧!”
“小主这可是问对了,宫里的事情,奴才不能说全知,可小主要知道的,奴才绝对能答得出一二。”小仁子咧嘴笑道。
“那,你可知道容贵妃的事情?”许青妤犹豫了一下,“今日到凤仪宫请安,也不知道赵妃是说了什么,忽然就惹得容贵妃大怒了。”
小仁子没有多想,直接就问道,“那赵妃娘娘可是提到了生孕之类的话题?”
许青妤点点头,“正是,怎么?这话题有什么问题吗?”
“那就难怪容贵妃会大怒了。”小仁子一付果不其然的神情,“小主可能对容贵妃的事还不是很了解,且听奴才为您解说解说,这容贵妃的身世在宫里本身就是个忌讳,而对于容贵妃而言,生孕的话题也同样是个忌讳和伤疤。”
这个宫里仿佛永远都有说不完的秘密,永远都有逃不掉的诡异和圈套,一不留神,只会万劫不复,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地在行走,生怕别人抓到什么把柄和纰漏,许青妤知道的还太少了,她也许不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可是她感觉自己在往一个黑洞里掉,如果不想办法抓住一些东西,她就会坠落,而且是,再没有生还的机会,她想活着,她也只是想活着而已。
“容贵妃的出身很低,连一般的宫人都不如,她是奴籍!”小仁子的口气带着几分讥讽,而这讥讽却不是对容贵妃,而是对自己这些做奴才的人,他虽然不是奴籍,可是在宫里的主子们眼里,奴才没什么区别。
“奴籍?”
小仁子点头,“是的,一般来说奴籍的男子不得入朝为官,女子不得入室为人妻,而容贵妃原为御花园的一个粗使宫女,负责平日照看花草的,可有一次无意被皇上撞见,从此就飞上枝头了,皇上不但帮她去奴籍册封为妃,还极其宠爱,然而容贵妃虽然出身不好,性子却很烈,得罪了不少妃嫔,最终被一个因她而失宠的妃嫔下药在膳食之中,虽然后来被发现,却已经晚了,太医诊断言容贵妃终身不得孕。”
许青妤这时才明白,为何容贵妃在赵妃提及生孕的时候如此激烈,因为她根本无法生孕,这是她的一个痛。也明白了为何赵妃回回都拿容贵妃的出身做题。在宫里面,无法生孕,即便是再得宠,也只是个外头风光吧。许青妤有些同情容贵妃,可是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同情,因为,比起容贵妃,她也未必好得到哪里去。忽然想到另外一个人,又问道,“那你可听说过雍和宫的王良人?”
“小主为何会提起王良人?”小仁子不解,叹了口气道,“这王良人也是个可怜人,在去年十月怀有身孕,本来是件大喜事,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流产了,人也变得精神不好,整天就胡言乱语的,本来皇后娘娘只是让人将其关在雍和宫不得出,最后因为污言垢语难以入耳,赵妃下令将其逐赶进冷宫之中。”
本来以为是幸福的开始,却没想到是噩梦的开端,怀孕,流产,失宠,入冷宫,难怪这个王良人眼中有那么多的绝望和怨恨,这个宫里,到底有多少悲剧是她还不知道的。
小仁子见许青妤不说话,有些不明用意,只能垂立一边等候差使,屋里静谧了一小会,许青妤才开口,“小仁子,你入宫的时间长,懂得的应该也比较多,以后安恬居外头的事情,你多留点心,不过,只要是与安恬居无关的事情,最好就听听记下,别掺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