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妤挑眉不解,等着宁倩接下来的话,心有些沉了下来,一种慌乱的情绪在全身蔓延开,迟迟等不到宁倩的接下去的话,许青妤垂眸沉思,少顷,她抬头看着宁倩,清澈的水眸沉静无比,“若是有这么一天,你我姐妹,情缘当断。”
“妤儿……”宁倩低声呓语,想要跟着解释什么时,许青妤接着说道,“然而我只知道,如今,你我姐妹,真心以待。”
宁倩看着许青妤轻淡如烟的笑意,莫名的心乱,顿时平静,就是这一刻,她露出一个笑容,干净而温婉,就如晋德六年,她初入宫闱时,对着少年天子露出的那一抹笑容,她的决定,不再后悔。
七月初八,是威武将军回京的好日子,老百姓拖家带口往东城官道赶去,欲一睹威武将军风采。李四挑担着还没卖完的菜小跑着,路过一个小货摊时大声招呼道,“我说老王,你怎么还在这啊,听说大军快到了,赶紧的,一会儿人多了,挤不挤不过去了。”
“得了得了,等等我叻……”老王手脚麻利地三两下一包,往摊下的柜子一塞。
人流如潮水一般涌向东街,老早就在东街待命的官兵拦都拦不住,不得已又加派兵卒,才勉强控制了场面,在烈日之下,人群里的人里三层外三层,个个都汗流浃背,摩肩接踵碰碰撞撞是在所难免,显得有些浮躁不安,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开口抱怨,大家都自觉地仰着脖子脑袋往城门口看,当大军出现在城门口时,人潮中骤然响起欢呼和掌声,仿佛是在炎热下沸腾的水,阻挡不住百姓的热情……
安恬居。
“万人空巷……欢呼尖叫,呐喊掌声……那叫个热闹……”
“尽瞎说……”
“我才没瞎说。”小晋子一听被人质疑是瞎说,整个人都险些要跳起来。
巧云撇撇嘴,斜瞥了小晋子一眼,“你又没出宫看到,还说不是瞎说。”
“我,我虽然是没看到,但我表舅看了,是他告诉我的。”小晋子神气地高扬脖子。
“那也是听来的,不是你看到的,还说得那么玄乎了。”巧云一副果不其然的模样,瞥了小晋子一眼,不屑道。
“那,那也比你一点都不晓得好。”小晋子气愤地对着巧云吼道,急得脸红脖子粗的。
巧云指着小晋子,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你,你!”你个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小晋子还对着她扮了个鬼脸,巧云气得眼眶都红了,转头对一边许青妤抱怨道,“小主,您看小晋子,他尽是欺负人。”
“谁欺负人了,到底是谁欺负谁啊?”小晋子觉得很是无辜,他招谁惹谁了,只是给小主说趣事,怎么就得罪这个小丫头了。
“就你,就是你。”巧云叫嚣着,丝毫不让步。
“好了,好了。”许青妤无奈地放下手中的刺绣,左右看了看二人,叹了口气,微蹙起眉头道,“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么?嚷得耳朵都疼了。”
小晋子和巧云听了话都嘟着嘴站在一边不说话,跟着许青妤久了,每个人的性格特点都一一暴露出来,就拿在跟前侍候的几个宫女太监说吧,玲珑机敏灵活,就是说话有些夸夸其谈了。巧云俏皮鬼灵,就是平时总喜欢跟小晋子拌嘴,有些心高气傲了。香梦乖巧听话,做事默默无声,看似不起眼。小晋子嘴甜讨喜,就是喜欢贫嘴夸大。夏儿和春儿就不用说了,小仁子是个值得重用的人,聪明伶俐,沉着稳重,而且办事妥当又忠心。
平日里无事的时候,许青妤也任由她们打闹取乐,在许青妤面前渐渐的也都没了开始的拘束,看似平静的安恬居,许青妤却感觉到暴风雨前夕的不安。
小全子进苑的时候没瞧见人,一进屋就看到一屋子的宫人耷拉着脑袋,许青妤微蹙眉头,瞧情况有些不对劲,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唷,这里好事热闹,奴才没打扰到吧!”
“全公公怎么来了?”许青妤知道几个宫人也都没坏心眼,当然,至少她看到是这样,也不想责备她们太多,还没来得及让她们松口气呢,就听到小全子的声音,放下手中的刺绣站起身。
小全子呵呵一笑,咧着嘴仿佛是遇上什么好事,圆溜溜的大眼睛笑眯起来似乎能看到里面的精光,“奴才是来给小主报喜的。”
“哦?”许青妤眸光一闪,淡笑清浅,顺着话问道,“不知是什么喜?”
小全子也不卖关子,手上搭着拂尘晃了晃,挑挑眉道,“明儿晚的筵席,小主可要好好打扮。”
他挑眉弄眼的动作,许青妤作势没瞧见,明儿晚的筵席?据许青妤所知,明儿个出席的名册是皇后娘娘与赵妃所拟定的,里面没有自己,当时还松了口气,自己也不愿意去应付那些热闹的场面,难道,名册有变化?许青妤不动声色道,“明儿个的筵席?我不是很明白全公公的意思。”
“呵呵,小主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明白奴才的意思呢,皇上已经发了话,小主明儿个要出席,这么好的机会,可是许多人想都想不到的。”小全子打心底对赵妃的愚蠢感到讽刺,明知道如今许良娣是皇上心坎上的人儿,还是要和皇上对着干,那些出席的名册,明摆着都是她一个人拟定的,皇后娘娘岂会有这心思,皇上只要一看,还不得明白。
“原来如此,有劳全公公特意跑这一趟了。”不用许青妤指示,夏儿就进了屋去了个荷包袋过来塞到小全子手中,既然过来报喜,就没有白跑一趟的理由,小全子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总管太监,后宫的妃嫔没有不想巴结他的,许青妤虽然没有巴结他的意思,却也没有失他面子的意思,“一点小心意,公公别嫌弃。”
“不敢不敢。”小全子在连声推托下收下了荷包。
“对了,敢问全公公,还有哪些人是在明儿个筵席名册上的?”虽然小仁子已经打听过,然而由今日看来,名册应该有所改变,还是了解一下,心里有个底为好,这么大的筵席,她还没有参加过,可不能闹了笑话,丢脸的,不只是自己,更何况,这次筵席还是宴请外臣的。
小全子犹豫了一下,而后想想也不是什么秘密,不如送个人情,便如实道,“各宫四品以上的主子基本都在名册上,从四品以下的,便是沈顺媛,柯充媛,赵充仪,还有小主。”
小全子说的赵充仪,就是赵妃的妹妹,赵婧蕴。同一批入宫的小主里头,除了柯芷筠,许青妤外,这个赵充仪,无疑也是半红不紫的一个。那这么说来,整个筵席,份位最低的,应该就是许青妤了。
见许青妤沉思,小全子也不奇怪,只是暗暗替这位许良娣担心,份位不高,皇上却如此宠爱,只怕不是一件好事,不过想想这也并不是他一个做奴才的所担心的事情,躬身作礼道,“奴才还要到其他地方去报喜,就不耽搁时间了,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