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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未来之景

又到夜晚了。

晚自习课后,木渔和七蓝乖乖留下来接受位移法课上的惩罚:打扫办公楼。

这对两人来说都不是惩罚。木渔做什么事都很新鲜,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而七蓝,因为可以获得再去院长室的机会,显得兴致勃勃。这是一次再寻禁书的机会,要知道,

“或许你可以先去打扫会议厅,那里比较干净,不会太费力。”七蓝露出纯真的浅笑,轻轻吐出几个字,“我就去打扫校长室吧。”

“七蓝你真好!就是感觉校长室太麻烦了呢。”木渔浑然不知情,充满感激地握住七蓝的手。后者不易察觉地勾起唇角,佯装不经意,两眼睁大,漾出纯澈的光芒,在楼道暗光的映照下脸显得乖巧无比。“没什么啦。”

木渔突然不说话,就傻傻地看着她。半晌,吐出一句惊人的话,“七蓝……你,你好萌哦。”

……

校长室的门被推开,门前的影子立即悄无声息地投到地面。

七蓝开了灯,反手关上门。刚要往里走,想了想,又退回去把门反锁上。然后从衣服兜里摸出一个小药瓶——上次失了手,这次她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行。小药瓶里装的是树族秘传的密药,对付等级高的生物也许不行,但想必弄晕一条狗还是绰绰有余的。这密药她临走前朝艾拉软磨硬泡费了好大一阵劲才拿到,那丫头,倔起来可比爷爷认真时还要更胜一筹。

想到艾拉,想到爷爷,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出来好些天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牵挂自己,她从小没有出过几次古森林,这是她第一次离家那么久……甩甩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只要塔洛之印解了,那么一切灾难都可以解决,到那时,她就可以永远和爷爷待在此一起。

沿着书架绕过去,七蓝看见上次放置按钮的那条裂缝已全然不见踪影。而在那面墙上,隐隐发着幽蓝的光,好像太过神秘,有了些阴森的感觉。

应该是从这里,通道。

七蓝闭眼深呼吸,又要靠穿墙术了。千万别失败,要是惊动了那条狗,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冲过去,一秒的时间,试探着再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终于让七蓝舒了一口气。穿墙术学得太成功了,要是在同年级的学生面前装装高档次,完全可以糊弄过去。七蓝满意地想了两秒,才开始打量眼前的景象。

藏书室与图书馆最大的不同不是大小之比,而是氛围之比。学院的图书馆她已经见识过了,那嘈杂程度简直不可思议。而眼前的藏书室,在黯淡光线的散射下,静静地挥发着生人勿近的警告信息。一排排高大的书架整齐有序地站立着,像一声不吭的巨人。七蓝没有退却,还是硬着头皮悄悄走近那条睡着的大黑狗,把药瓶打开,小心翼翼地放在它鼻子下晃了晃。

狗似乎彻底睡沉了,身子蜷缩着窝在墙角没有半点声响。七蓝终于放心地往里走。

在最大的那面书架前停步,随意抽出一本书,一看:《巫术新解》。直觉告诉她,这就是是禁书之一,那么她要找的东西,也该在这里了。把《巫术新解》放回去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另一本书,那书名在七蓝目光触及的瞬间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只有几个突兀的意大利斜体单词,字体在优美之中带着古典。

《未来之窗》。

未来啊。未来,是什么样子呢?她会找到破解塔洛之印的方法吗?树族会继续存活吗?或许,她会见到复活的母亲?……

带着好奇心,七蓝慢慢地伸出手指,触向光滑神秘的蓝色封面,翻开了第一页。

“请把您的左手放在扉页中心。”

页面上方有一排细小的字。除此之外,页角还有一句斜体备注:预测之景具有一定主观性;或不排除未来被个人扭转的可能。

七蓝伸出手,在接触到柔软纸张的瞬间,她看见一道金色的光照到了自己面前,随之而来的,是令她震撼的场景画面,以及奇异的心境感受。

————

震撼的场景画面看不懂,因为似乎与自己无关。而奇异的心境感受是,一种只能用画面来形容的体验。仿佛破土而出的春草挤在风里,拥挤的情绪照顾不了春风得意的内心。

看似调侃调侃就过了的无意,实际又无数次复现,带着迟钝的神经,压抑着非常享受的悸动。很想很想装作不在意,却又时不时地看过去,认为拥有的可以一直拥有,才会在失去的瞬间痛哭流涕。虽然内心深处的骄傲是一贯的本性,可又是什么,让人不断妥协?

害怕失去人生中的每一片森林,害怕失去每一个像那些绿色城堡一样坚实的堡垒。如果没有了希望,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是自己。

扉页……是最近的未来。

————

“七蓝,开开门!你在里面吗?七蓝!……”

现实里隐约传来不断呼喊的女声,把七蓝从幻觉中搅醒。七蓝感觉不妙,那条狗很可能被吵到,得趁现在赶快离开。可是这次遭了,穿墙术竟然失败,摸了摸自己瞬间红肿的额头,内心焦急万分。

果然,大黑狗醒了。

七蓝在反复试的时候,那狗开始张大嘴巴慢慢踱步过来。与此同时,越来越疯狂的犬吠也像狗一样疾速地扑了过来。速度之快,让七蓝僵硬在那里,根本不知如何应付。

可是,可不能就这么失败。

眸子微微闪动,一刹那掠过狠断的光芒。七蓝轻轻抖一抖衣袖,一把尖锐的军刀便滑落下来。那军刀的刃光亮得惊悚,照亮了碧色瞳孔里少见的决绝与黑暗。但出手之前,又突然有了一丝不可抑止的犹豫。

而在这犹豫之间,树族的生活画面出现在了七蓝的脑海里。明明是电光火石的一两秒,所有的回忆却汹涌而至,就像无垠沙漠里暴走的疾风,一刹那掠过凄凉无声的天际,剩下的是被流沙吞噬的无力的自己。它们暗示着一个不能反抗的信息:杀了它。

……

门终于开了,七蓝出现在木渔面前。

月光从后方的天空落下来,勾勒出女生高挑的身影,“七蓝,你没事吧?刚刚见你一直没出来,我推门又发现门被锁住了……”

“刚才不小心。”从廊道里穿过的风灌入声线间,卷走了女生温和解释的声音。七蓝遮掩掉忍不住打量对方的目光,隐下了闪烁不定的猜想,不着痕迹地将身后的门带上,然后面无表情地转开脸。“走吧。”

不是没有疑惑。

疑惑她在未来看见了自己,却没有看见树族的存在。疑惑她竟看见了硝烟四起的人类战场,看见了微笑着朝她跑来的木渔,看见了木渔身边站着的池信凡和一位陌生的欧洲王子,以及……

在海里像要融化成泡沫的,木渔的身影。

————

这是一节变形课。

穿着黑色大衣的魔法师站在讲台上,“上一节课学习的初级咒语希望各位还没有忘记,现在,我将教你们如何使用它。看清楚了——”魔法师伸出食指,在指向讲台的同时迅速默念了一句咒语,登时那讲台就变成了一个睡躺在地的美人。这美人有着漂亮的乌黑长发和精致的面容,娇好的身材曲线完美迷人。

“嚯嚯!……”

“Great!”

……

教室里立刻就兴奋地炸开了锅,尤其是男生们,欢呼过后便争先恐后地开始试验。魔法师大声宣布,“现在给你们十分钟练习时间,之后我会请几位同学上来展示学习能力。记住了,男生们,千万别试图像我刚才这样的变形,你们的水平还太低,变出美妞这件事会让你们弄巧成拙。傻瓜们,相信我,你们会成为笑话的。现在,请大家试试变大蒜苹果帽子之类的小东西吧。”

他的话引来一阵嬉笑,随即,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开始试验了。

坐在木渔和七蓝前面的是两个调皮的男孩子,其中一个对着课堂上发下来的木块夸张地大声念了句咒语,用手指猛地指向它,于是那木块立刻变成了一个小南瓜。

“你真挫,看我的。”邻座的红头发男生把自己那个木块摆在桌子中央,对着它乱七八糟进行施法,很不幸,咒语像是乱码的程序般给男生送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火苗。火苗瞬间在桌面猖獗起来,吓得男生转身跳开,直接跨坐到了后面的两个女生中间。

七蓝和木渔各自让开一点。

“你真挫。”前面的男生转过来驳回一击。

“你们瞧,我不能回去了。”红头发男生用眼神示意前桌情况,然后朝身边两人无奈摊手。这时,魔法师已经赶了过来,在阻止了火苗之后,朝整个教室大声说,“各位,看看这儿吧,可别像这个蠢小子一样傻。”

全班哄堂大笑。

“注意啦,”木渔小声地好心提醒,指着自己面前的木块,“咒语和思维、动作必须同时进行。你看……”

片刻,一只大蝴蝶出现在刚才摆放木块的位置。

“厉害!”红头发男生伸出手来,转而嬉皮笑脸的,“我是格林。”

可是,女生没有握住他,而是转身跳出了窗外。

“喂喂!”格林吓了一跳,看见七蓝悠闲的表情才反应过来,此处只是一楼。远远望去,木渔欣喜地追着那只大蝴蝶已经不见踪影了。再转身,魔法师正在那边背对这里给一个学生做指导,没有察觉。

“真是活泼。”嘴角是抽搐的,又嬉笑起来,“同学,你们是一起作为新生来学院报到的吗?”

“不是啊。”

“话说你们两个,”男生停顿,指了指刚才木渔的位置,“已经成为一年级的风云人物了,知道吗?”

“哦,”七蓝无害地笑,“不知道。”

“以美貌出名,会招女生为敌人哦,”格林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尤其是像我这么帅的人坐在你旁边。”

七蓝这才打量了一下他,对方确实挺帅,可还是忍不住扑哧一笑:“那拜托了,别坐我旁边。”

格林以为她不信,立刻随手一指,“你看啊,走廊窗边那位,喜欢我很久了,我说我们不合适,还非要缠着我。”七蓝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一个长得奇丑无比的胖女生和另一个胖男生坐在一起做实验,很明显,他们是一对。“你再看啊,”格林手指掉转30度方向,“正在大笑那位,也被我拒绝过。上学期他把我约到花园里告白,被我拒绝后哭了很久——当然啦,这是他同桌告诉我的。”七蓝怔住,胃里突然一阵翻滚,翻江倒海不可抑制。“他是……Gay?”

“嗯,其实我也反感那口。”格林的手指拽着女生的目光打算再转30度,可这次不太妙,他指到了来到自己身侧然后一直停在那儿的魔法师的肚子。

七蓝终于没忍住,目光对着面色冰冷的魔法师……一个劲干呕起来。

……

魔法师站回讲台,示意大家安静,“各位,我看大家都练习得差不多了,有许多同学竟能把自己带来的足球变为篮球;还有同学能把樱桃变为葡萄……这,是多么高难度并且复杂无比的变形呀!接下来,我想要先请我们的格林同学上来演示一下他那能把桌子烧起来的能力……多么了不起!”

哄笑声不断。

男生的脸皮显然是厚到无可比拟,他自信地甩甩头发,快步跃上讲台,对着教室门就是稀里哗啦一阵不清不楚的咒语,然后……大家就看见了推门站在那里的安碧导师炸糊般黑漆漆的、愤怒的脸,以及她好笑的竖立起来的头发。

“哈哈哈哈……”

站在一旁的魔法师抚额无力。

安碧深呼吸,闭眼,大概在用魔法,她的形象终于在十秒内恢复了原样。忍住气,死死瞪了闯祸者一眼,然后硬是压抑住,掉转目光咬牙切齿,“七蓝,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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