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好多好多的梦,有两情相悦的贪欢,有纠葛不断的情债,有无法预料的阴谋,有歇斯底里的疯狂……各种人物各种情景交集成一幕一幕,好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浮过……
“啊——不要!”最后一幕停在她死的山谷,骑马而来的姑苏无涯和红殇不敢相信地瞪着躺在血泊大雨中的她的尸体……
猛地张开双眼,温和的阳光从门缝里漏进来,星星点点地落在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上,她躺在床上静默了一会儿,等待思绪慢慢平和,然后起身穿上仙奴给她准备好的衣服,即腰的墨色长发随意地散在背后,她极目望去,这大概是一座完全木质的建筑物。
打开门出去,是木质的地板以及安静的回廊,有点日式阁楼的感觉,几个道童打扮的小童瞧见她都有点脸红地垂下眼睛,站在一旁让她走过。
这让她想起昨夜,宛若祭祀神社般的圣洁无垢的交欢……交欢但绝无缠绵……
在逐渐恢复的记忆里,这是女尊国吧?少年脱落的守宫砂,少年肃穆的容颜,少年在她身上的运动……分明是不情愿,却还是以一种“献祭”的姿态对她现出了他的处子之身……这种事情,在女尊国绝对是让人匪夷所思瞠目结舌的事吧……
钟声清灵,静谧安和,隐约一派隐于山林的世外道观。
那个少年是谁?为什么要那样做?他叫自己少主,可是自己第一次见他是在最后死掉的那个白天……少主,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仙奴必然告诉所有……她该相信他吗?还有,这里到底是在哪里……
“公子在读书房。”一个小童见歌若四处乱跑,羞红了小脸蛋走上前来说话。
“读书房在哪里?”
小童指点着回廊尽头一处挂了金铃的木门,歌若感激地朝他一笑,那小童绞着衣角把头低地更低了。
“唰——”歌若推门而入,外面的光亮太炫,那雪衣少年端直地坐着,如雪青丝散在地上,如晕开的水波,纤密的睫毛翘着,霜白色的唇轻抿着,右手执笔,左手翻书,一副安静美好的样子。
白衣少年确实美得不像凡人,总觉得他周围氤氲了朦胧的雾气,好像随时会乘风飞去一般。
歌若呆呆地站在门口,不忍心亵渎了那一室清幽。
“少主魂魄刚归,应该好好休息。”少年淡淡地开口,自有抚平无数褶皱的能力。
歌若默默望着他许久,紫眸中闪过几丝惊疑:“你到底是谁?我才不是你的少主!”
“我是少主的奴,终生为少主所有……仙奴自幼被极神宫收养,是二宫主任命的大祭司,南神前发过誓,终身侍奉少主……少主不必怀疑仙奴,仙奴所做之事,皆是为少主好。”少年未停笔,字迹隽秀,语气淡漠,“至于少主的身份,少主未经‘镜幻’仪式之前是南朝国的容王殿下,其实少主是南朝国的二皇女,只是在出生之日,极神宫宫主,也就是您的父亲和二宫主,您的姑姑,倾尽毕生功力,扭转星宿轨道,借万年灵玉‘血惑’给少主下了‘虚幻’之咒,才能将少主女儿之身变成男儿身,避免当时的太女殿下蝶问天的谋杀。”
“宫主极爱当时的女皇,不愿伤害太女,又知太女心狠手辣,若知道他诞下了皇女一定会加害少主,所以恳求二宫主一同扭转天命,为护少主一命,宫主血尽而亡,二宫主重伤……因此,少主一定好好保重,为宫主报仇雪恨!”
“你……这……”这些事情如狂风巨浪一样扑来,歌若几乎站不稳。
“这只不过是真相的一部分,仙奴先说了,只不过是为了让少主好好配合完成这‘镜幻’仪式,少主灵魂刚归,十分不稳定,若少主去了,仙奴这些年卧薪尝胆和潜心经营的一切将付之一炬,而且宫主和女皇殿下的仇也将永无可报之机!”
说道最后,仙谪一般风清露冷的白衣少年抬头看了她一眼,歌若被他看得浑身一颤,心底触电般回忆起很多幼年时候的场景,出生夫妃薨,一岁母皇殇,素来多病孱弱,寡居偏僻小镇,十岁订婚北国太女,十五被迫北上和亲,遇得北朝大将心相许,十六嫁入公主府,侍寝首夜自杀身亡,再是……穿越之后自己的各种经历……
风雨颠簸,连歌若这般心性坚强的人也不禁动容泪落。
“是呢,我是蝶问情……我要……复仇……”好像被少年千年朦月一样的眸子蛊惑,歌若发出了宛若梦呓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