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容老爷和容老夫人如愿地就着乔小美熬的粥,吃到了“葱花薄饼”。
那粥是碧绿色的,加了菠菜汁,里面有剁得很烂的肉末和虾仁,还有切成小碎丁的胡萝卜和茭白:很清淡,却相当的营养美味。而,那饼薄薄的一张张平整摊在盘子里,是金黄色的,上头撒满了葱花和芝麻,和了鸡蛋跟玉米面的饼子,闻起来很浓香,吃起来很松脆!
容老爷和容老夫人也一如三年前,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香甜地嚼着,一边嚷嚷着比赛谁吃得更多,吃得更快:像是两个开心的“老顽童”。
摆在容天赐面前的却依然是一份火腿三明治和一杯热牛奶。
容天赐心中微颤:三年前,她离开以后,他就改吃中式早餐了!
拿起那份夹着六成熟平铺成“太阳”形状荷包蛋的三明治,珍惜地咬下一口,心中的期待得到了满足:真是久违了,她的味道!
三年以来,吃得最饱,最开心,最满意的一顿早餐,拉开了一天的序幕:美好的一天,从一顿美味的早餐开始。
早餐过后,容天赐站了起来:向容老爷欠了欠身子,对容老夫人笑了笑,“爷爷,奶奶,我去上班了,再见!”
容老爷依然只是拉着乔小美的手,喋喋地夸赞着她做的美味早点,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容天赐的道别一样。
容老夫人也只是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敷衍地应了一声:“去吧。”
容天赐倒像是早已习惯了他们的冷漠一般,无所谓地苦笑了一下,朝着门口走去。
才走了两步,却又骤然转身,冲着乔小美诚恳而礼貌地说:“乔小姐,请多费心,再见!”
乔小美扭过脸,静静地望着他,客套而疏离:“少爷,请放心,再见!”
他请她费心!她叫他放心!
真是友好而陌生:像是一位绅士的雇主和一位称职的雇员。
“大哥,你说,你老婆——,噢,不!不!是你前妻,她真的又回来了?”柴昊不可思议般地瞪大眼睛:“还当了你家的女佣?”
“是天赐爷爷的私人护理,不是女佣!”应家俊又好气又好笑地纠正。
“还不都一样!”柴昊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反正他们两个冤家现在又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生活在同一个房檐下了!”摇了摇头,柴昊又像是想不明白似的,自言自语:“这个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猛一拍大腿,满脸贼笑着兴奋大嚷:“大哥,你说这个小妞会不会是想跟你重修旧好,重燃爱火呀?!”
“对啊,老大!”张少杰也跟着手舞足蹈地附和着煽动:“赶紧的,把那个小美人给再追回来!”
“再把她给追回来?”容天赐却唯有苦笑,低沉的声音盖过夜店喧嚣嘈杂的背景音乐,显得那般的怆然:“我吗?”
“老大,怎么啦?”张少杰盯着容天赐落寞的俊容,不解地反问:“这些年来,你不是一直都放不下她吗?”
容天赐的笑容越发道凄苦,却仍是默然。
“对呀,大哥!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想那小妞早就消气了!不然,她也不会留下来照顾你爷爷啊!”柴昊也真诚地宽慰鼓励说:“要是真的喜欢,就别再错过了,这年头,想找一个自己真正爱的人,不容易!”
容天赐在酸楚地自嘲:“重修旧好?重燃爱火?和我?呵呵呵——”
“老大!”
“天赐!”
“怎么啦?”
被容天赐悲怆的反映搞得困厄迷茫的“三少”齐齐地叫出声来,心中泛起了一阵阵爱莫能助的怜悯!
“你们知道她现在是怎么称呼我?离开的这些年,她又是跟谁在一起?”容天赐仍在笑着,苦苦涩涩,清清落落地笑着,手背无力地覆在额前,将身体深埋进沙发,悠悠地说道:“她叫我‘少爷’,只叫‘少爷’,连‘天赐’两个字都省略了!却叫他‘哥哥’!‘若诚哥哥’她这些年一直跟他在一起,一直跟这个宠她,爱她,时刻守护她的‘好男人’在一起!他们一直都在一起!”
“可恶!”张少杰忿忿不平:“该死的混蛋,要不是他从中作梗,竟然买通了‘黑暗公爵的招待,偷偷在咱们的包厢里藏录音笔,你们也不会——”
“真******卑鄙!”柴昊也大大地“啐”了一口:“趁虚而入!”
唯有应家俊在慢慢地摇头叹息,端起酒杯,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淡淡地反问:“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你若是早些善待人家,又怎么会让那家伙有了可趁之机?”
容天赐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是啊!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别人!”说完,又直起身子,与“三少”们开怀畅饮。
“大哥,”三杯酒下肚,柴昊又打开了话匣子:“你跟那个周曼曼进展得怎么样了?”
“老样子。”容天赐抿着酒,漫不经心地说。
“还是‘老样子’?”柴昊嬉笑了起来:“大哥,你也太狠了点吧?想活活‘饿死’人家周大小姐啊?!”
“周曼曼不好么?”应家俊也插话进来,望着容天赐淡漠的俊脸,别有深意地问:“还是心里有人,根本容不下她?”
容天赐白了一眼应家俊:“应老二,你真的很欠扁!”
应家俊无所谓地笑了笑,继续喝酒。倒是张少杰再也按捺不住,大声嚷着:“什么‘老样子’?他们像现在这样子很久了吗?”
应家俊和柴昊同时笑了起来,却谁也不说话。
应家俊与容天赐同龄同届;柴昊比他们两个低两届,和周曼曼是同班同学,都是毕业于“科德私立贵族学校”。对于当年大名鼎鼎的“科德最美校花”周曼曼倒追容天赐那码子事,了如指掌!唯有,“四少”中的张少杰,因为年纪最小,又是在别的学校上的学,才不知道那段过往。
众人的讳莫如深令张少杰越发好奇:社交名媛,周氏财团的董事长千金周曼曼的大名自己早已是如雷贯耳——周氏那庞大的产业和雄厚的财力,与容氏、应氏这样的大家族不相上下!而且,这位身家数十亿的大小姐不但聪颖过人,貌美如花,并且还多才多艺!精通钢琴、芭蕾、西洋画、剑术等多项才艺。只是,她的脾气也超大,恣意骄横,目空一切,常常令她的那些追求都“吃瘪”,也是人尽皆知的事!
被张少杰逼问得有些不耐烦了,柴昊才卖弄般地讲述起周曼曼的一些趣闻:他与周曼曼的一个“闺蜜”是“****”,了解不少周曼曼的轶事。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软肋”,而周曼曼的“软肋”就是容天赐!在别的男人面前刁蛮强悍的“母老虎”,到了了容天赐的跟前就变成了温驯乖巧的“小猫咪”。
据说,这位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在自己八岁那年,在学校的大礼堂的过道上,跟自己仰慕已久的“风云学长”容天赐擦肩而过,然而就在那个照面的瞬间,她便已下定决心,这辈子,非他不嫁了!之后,她便花样百出地对容天赐纠缠不清!
为了接近自己的“心上人”,周曼曼可谓“机关算尽”!总是会提供给容天赐无数“英雄救美”的机会:像说自己的车子爆胎,被困在山里啦;像在酒吧里遭遇“坏人”啦;像借口自己参加舞会没有舞伴啦;等等,五花八门。
三年前,她听说容天赐突然决定要娶一个叫“乔小美”的小孤女,气得她把容家送来的请柬撕了个粉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半个月都不肯出门!后来,又听说容天赐离婚了,她便又在自家的花园里放了三天的烟花,开了一个星期的“狂欢派对”!
张少杰目瞪口呆地听着柴昊眉飞色舞地讲述,和着酒咽下一大口口水,“这妞儿够猛的!”
“还有更猛的呢!”柴昊坏笑着偷瞄了一眼神情淡漠的容天赐,暧昧地问张少杰:“老四,你见过给男人‘下药’的女人么?”
“卟——,这么猛!”张少杰刚口中的酒悉数喷出,他明显被勾起了兴致:老大对女人失去兴趣已经是很久的事了!
“嗯哼!”柴昊得意地点了点头,“就在前两天!”
瞪着他那双原本就大的眼睛,张少杰的目光在容天赐和柴昊的脸上不停地来回扫荡,用手抹着湿漉漉的下巴,急切地追问:“成事了么?”
容天赐依然淡漠得像是个局外人,而柴昊则更加神秘,卖着关子,反问:“你说呢?”
张少杰歪着头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试探:“没成?”
容天赐置身事外地不停喝酒,柴昊却是满脸鄙夷:“老四,你是没见识过那玩意儿的厉害呢?还是当咱大哥真的‘残’了?”
“那就是成了?”张少杰将信将疑:“可你刚才不是说,那妞儿都快要被‘饿死’了吗?”
柴昊笑了,却是更加的轻蔑:“老四,这么些年,你白混了么?吃过了,却又吃不饱,才会觉得更饿,才会死得更快!这道理,你懂吗?”
张少杰恍然大悟,跟着柴昊一起大起大声哄笑起来;应家俊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笑嗔:“柴昊,你的嘴越来越贱了!”
唯有容天赐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抓起外套搭在臂弯,冲着笑闹起一团的“三少”们挥了挥手,走了。
当包厢的门合上的那一刹那,“三少”却齐刷刷地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了一声轻叹:“老大真的变了!”
坐在宾利房车里,容天赐无力地靠在后排的坐椅上,回味着柴昊的那一句:“吃过了,却又吃不饱,才会觉得更饿,才会死得更快!”不禁勾起了嘴角,苦苦一笑,真******,太有道理了!
“少爷,到家了!”小何回过头,恭敬地轻唤闭目养神的容天赐:自从跟少奶奶离婚以后,少爷就再也不会像过去一样酒驾了。
“嗯。”容天赐疲惫地点了点头,“停好车子,早点休息。”
小何心中又是一阵感叹:少奶奶走后,少爷待人和气多了。
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容天赐望着右首边的那间客房凄然一笑,脚下却更大步地朝左边走去:今夜,就连最简单的“晚安”二字也可以省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