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童早就听说原来的锅炉工不干的事情。而且，他在这儿，可不是为了等陈华帮忙弄更多的杂活，他要的是份正当的工作。如今几个月过去了，陈华什么也没说，却弄了这个活，不干。可是，不能太直接，毕竟培养了一些感情，还需要维护的。
“镇长，你看，我没有烧锅炉的经验，又没有相关的资质，不行的，”罗小童笑着说：“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也得务实啊，你还是找别人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呢？”陈华略显不高兴：“我都争取来了，你却不干，让我怎么说话呀。”
“没关系，我去跟镇长解释，就说是我的原因，这样你就不会为难了。”
陈华看着罗小童，有些生气，真的是给脸不要脸，我陈华的面子也不给。可是不能拉下脸，自己确实想让他干的。
“小童啊，你是不是我陈华的兄弟？”开始称兄道弟了，罗小童心里立刻明白，自己要在这里混下去，不干是不行了。不过下定了决心，不到时候，绝对不答应，自己的利益还是要争取一下的。
“那当然，”罗小童显得很单纯：“在镇里，就你关心我，你是我哥，亲哥，我早就说过的。别人的话我不听，我只是听你的。”
“这就对了，”陈华很满意，觉得罗小童还是很好哄的：“听我的话没错，我都是为了你好。”说着，眯一下眼睛，神秘地说：“这个工作你别小看了，有很多的秘密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罗小童才不相信好处会落到自己的头上。自己每月那点可怜的工资，这家伙都盯着弄油水，每月不请一次都不行，总是挑毛病，有好处还能自己捞到？
“既然是镇长信任，我没什么说的，努力干就是了，”罗小童说道：“只是，听说原来的工资不高，才八百，太低，能不能加一点。”
陈华轻轻叹口气：“如今镇里经济不景气，镇长已经明确表示不能加了。不过，既然你张嘴了，我就做一回主，给你加一百，烧锅炉四个月，多四百块。”
罗小童看他答应的这样干脆，后悔说少了，可是已经没办法挽回，只能这样了。
半月后，罗小童上岗。这下好，白天也有工作，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在镇里，成了最忙的人，也是挣钱最少的人。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出力的不挣钱，挣钱的不出力。虽然还没开始烧锅炉，但是前期工作挺多，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往镇政府大院运煤。这里有好多学问，用谁的煤，镇长决定。可是，运进来，运多少，用多少，却是陈华说了算。据说这是为了公开透明。
镇里没有倒煤公司，原来的国有煤场在改革开放的初期就解散了，至今就再没有煤场。镇里的煤每年都是从市里的而一个个体老板那儿弄得，这个老板姓吴，送煤的第一天这个人露了面，肥头大耳的。看人总是笑嘻嘻，一看就奸商一个。
陈华吩咐了，罗小童负责测量每车煤的高度和记住拉了多少车。
“这个工作很重要，”陈华说：“你要如实记录。“罗小童自然是不敢有什么歪思想。这个煤老板和镇长副镇长都一定有不错的交情，即使他有什么思想，那也只是想想，煤老板才不会理会他。
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第一天，吴老板看没人，从他的轿车里拿出一条烟，中华，塞给罗小童：“兄弟，拿去抽。”
罗小童没这方面的经验，无功不受禄：“别，老板，我只是一个锅炉工，没资格也没理由拿你的东西。”
吴老板态度认真：“兄弟怎么这么说话？我听陈华副镇长说了，你是他兄弟，是他兄弟就是我兄弟，我给你的东西，是看在兄弟情分上，拿着。”硬塞进怀里。那车煤，高九十厘米，罗小童看的清楚。可是吴老板说是一米一，罗小童没反对。
车一走，罗小童拿着烟，回到锅炉放内的一个房间，这里已经完全属于是他的世界。用一个塑料袋包好，放到怀里，打算送给二楼的陈华。不过又拿出来，那样衣服鼓鼓的，太明显。打电话给陈华：“镇长，你下来一下。”
陈华没问原因，直接来到锅炉房。罗小童把烟递过去：“这是那个老板给的，我可不敢留着，你拿去吧。”
陈华笑了笑：“人家是给你的，我怎么可以拿走。”推回去：“你自己留着吧，干这工作，弄条烟是正常的。”嘿嘿一笑说：“你照顾他了？”眼睛盯着罗小童。
罗小童想撒谎，可总感觉这个陈华知道这些事，干脆点头：“他多报了高度，我没有办法反对。”态度很是诚恳。
陈华笑了：“小童，你太老实。”
罗小童笑嘻嘻地：“镇长，怎么这么说？”
“你看，这点小事，属于你的隐私，你可以不说，也不应该说。”眯着眼睛看着罗小童：“这话你就对我说说吧，对别人可不要说。一旦让别人知道了那就不好了。”一副关心的样子。
罗小童心里直乐。心说那是当然，你当我是傻子啊，如果不是感觉你陈华一定知道，我连你都不会说。心里想着，嘴里却说道：“这我知道，也就是镇长你，拿我当兄弟，我自然是不应该瞒你，我这样想对吧？”看着陈华，要判断一下他是不是知道那个吴老板会这样做。
陈华点点头：“我没看错人，小童，好好干，我陈华不会亏待你。”一言出口，罗小童心里嘿嘿直乐，真是让他猜到了，这个陈华和吴老板原本就是有这种默契的。
陈华没再说什么，那条烟最终也没要。不过临走的时候，还是扔了一句话：“有些事你心里明白就好，不要说。”罗小童答应着，陈华已经走远。
四天的时间里，吴老板那辆车拉了十车煤，罗小童记得清清楚楚，可是最后那天，吴老板找到罗小童签字，上面却写着是十一车。罗小童摇头，说：“不对，我记得很清楚，是十车，你弄错了。”吴老板神秘地笑了笑，没说话，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就往罗小童兜里塞：“兄弟，你也不容易，小意思。”罗小童哪敢收下，用力往外推。吴老板脸色一沉：“兄弟，这是不给哥面子。”
罗小童看着他：“哥，我不能这样做，如果被陈镇长知道了，我弄不好会丢了工作。”
“放心，没人知道。”吴老板保证。
“陈镇长一定会知道。”罗小童肯定地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吴老板。
吴老板嘿嘿一笑：“兄弟，你真是一个聪明的人，将来一定前途无量。”干脆把钱放到罗小童的手上：“这也是你们陈华镇长的意思。”
罗小童心里明白，即使自己不收这些钱，也一样得答应吴老板的虚报。干脆收下，这样既成全了陈华和吴老板，自己也有收获。这年头不是讲究什么双赢么，嘿嘿，大家都赢。
收下钱，罗小童乐呵呵地签了字。吴老板走了之后，一数钱，老天，真不少，八百，差点就是一个月的锅炉工收入。这可是第一笔工资外的收入，怎么用呢？干脆，找个地方吃一顿，感受一下灰色收入带来的快感。回屋里洗了脸，刚要走，门卫室的老刘颠颠地过来：“罗小童，有人找你。”
“谁找我？”罗小童纳闷。到这里上班已经很久了，可是第一次有人找。是谁呢？
“是个女的，”老刘笑眯眯地：“很漂亮，是你的女朋友？”
罗小童摇了摇头：“叔，我哪里有什么女朋友。”说着话，来到楼前，远远地，一个苗条秀气的身影。一看，罗小童乐坏了，认识，是小叶。
“你怎么来了？”罗小童笑着问。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小叶天真的说，脸上透着可爱，一副纯真的不能再纯真的模样。罗小童嘿嘿一笑：“我当然没忘记了，不过，前几天你晚上来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我来过了？”小叶的眼睛突然放大：“没有啊，我没来过的”
罗小童仔细观察，小叶说话认真，不像是撒谎。可是，那天晚上看见的，确实和小叶一模一样。
“你有双胞胎姐妹？”罗小童突发奇想。
“没有，”小叶肯定：“如今我们家里，就我一个女儿。”
罗小童糊涂了：“我明明看见的，真的小叶，那晚我真的看见你了，不会错的。”
“你真的看见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姑娘？”小叶脑海里似乎明白什么了，但还是怀疑罗小童是不是说笑，要肯定一下。
罗小童坚决地点点头：“骗你是小狗。”
小叶态度严肃起来：“哥，你看到的可能是另外一个人。”说到这，眼里忽然泪汪汪的，更加妩媚动人。罗小童忽然觉得，那些搞文学的，都很有生活经验，说女人柔情似水，一点都不假。
“那你知道是谁？”罗小童问道：“你可别和我开玩笑。”
小叶一本正经说道：“我不跟你开玩笑的，你说的那个人，我想到是谁了，只不过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的，那是我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