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院落,干净又整洁,院子中间一颗老槐树,此刻挂满了霜雪。树下一个单薄的身影,一声青衣,一缕青丝从松散的发髻间散落下来,随风飘舞。
“凤濯……”甫一张口,泪珠便忍不住掉落下来。
“姐——”如玉的少年一脸明媚。
“哎——”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轻松的叫她‘姐’,不同以往,清澈的眸子总有丝阴霾。
“娘娘,进屋吧,外面的风大。”碧萱看见阮凤濯身上单薄的衣衫,婉转地说道。阮羽遥这才发现阮凤濯身上仅穿着一件双层的单衣,她急忙将身上的兔绒斗篷解下披到了阮凤濯身上,牵着他冰冷的手进屋了。
“姐,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以后,有姐姐在,没人敢再欺负你了。”冰冷的屋子里,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子上一盏旧了的油灯,摆放着几本书和笔墨纸砚。破旧的炭炉里仅有两块残余的碳,许是为了节省,此时并没有点燃。碧萱急忙让带来的小太监们将阮羽遥准备好的炭炉、银霜木炭、上好的被褥、衣服和林林种种的用品都纷纷摆好、替换上。
生了火的屋子,渐渐的有了丝热气,将阮凤濯的笑脸也暖红了。他看着床上厚厚的被褥,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听说了,他待你很好,昨日还赏赐了很多东西,这斗篷也是他赏的吧。”阮凤濯将斗篷解了下来,细细地叠好,放在一旁。
“是赏了不少东西,你要是喜欢,姐姐都拿来给你。”昨日,他没有勉强她住在撷芳殿,反而在她回到落瑛轩之后,赏了很多东西。银狐围脖、兔绒斗篷、羊皮小靴子,珊瑚项圈,玛瑙玉坠子形形色色的摆了一屋子。
听言福说,那些穿的都是他亲手打的,早就做好一直放在撷芳殿了。那些首饰也是他亲自一件件挑选的。可是,她却只是看了两眼,挑了两件她觉得配凌蝶的首饰,让言福帮着送到九王府,又选了几样首饰分别赏了碧萱、静荷、小禄子和小扣子,余下的便让碧萱收了起来。
她连他的恩宠都不稀罕,还会在乎这些赏赐吗?但是,当他主动开口说,让她可以来看阮凤濯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有了一些小小的波动。
“不用了,我在这里很好。”阮凤濯淡淡的笑着。
“怎么会好呢,他将你关在在这里,没有自由。”阮羽遥心疼地看着在这个皇宫里自己唯一的亲人。
“姐,其实我觉得现在的我才是自由的。”阮凤濯仰起头,看向了窗外。
“以前,父皇在的时候,我的身体是自由的,可是我的心一点都不自由。每日被逼迫着做一些不愿意做得事情,心都被禁锢了。如今,虽然没有了锦衣玉食,可是我却可以读我喜欢的书,写我喜欢的诗,我才真正的活了过来。”
“姐,人活在世上,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快乐吗?”
回去的路上,阮羽遥慢慢地走着,脑子里不断的回想着刚刚阮凤濯说的这句话,说这话的时候,阮凤濯的脸上是发自真心的笑,看来他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快乐。可是,她的快乐呢?她还有快乐吗?
第二日,她又去了阮凤濯那里,可是刚进屋子,随即便冲了出来,一路疾奔,最后冲进了议政的承明殿。
殿里,宁老丞相、南宫落寒、魏乘风、宁宇文几位他的重臣都在。追在她身后的两名禁军看到南宫离尘冷冷的眼神,吓得跪倒在地。
“你别难为他们,是我自己硬闯进来的。”阮羽遥气喘吁吁的说着。
“嗯,两个禁军竟然连一个女子都拦不住,魏大人,看来你的手下该好好调教调教了。”南宫离尘云淡风轻般地说着,似乎只是闲话家常一般。
“是卑职失职了,请皇上责罚。”魏乘风一挥官袍屈膝请罪。那两名禁军也早被一旁的禁军押了下去,估计定会有一番责罚。
阮羽遥见状有些急了,也不顾得旁边还有其他人,直直地喊了出来,“南宫离尘,你——”
“放肆!皇上名讳岂容你直呼。”宁老丞相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阮羽遥。
阮羽遥哼了一声,接着自己的话说了下去,“我弟弟呢。”
也许因为有其他人在场,南宫离尘似乎有些不悦,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一旁的南宫落寒告诉了她答案。
“七嫂,阮凤濯今早已经主动要求去守帝陵了。”
“你胡说,他是西池的太子,怎么会去守东舒的帝陵。”让西池太子为历届的东舒帝王守灵,这简直是极大的侮辱。
“真的,七嫂,是他自己再三要求,七哥才答应的。”
“不可能,这不可能。”阮羽遥故意忽略掉气的浑身发抖的老丞相,气势汹汹地看着南宫离尘。
“言福。”
言福听言苦恼地看了身旁的和玉一眼,心中暗自腹诽,为什么这种差事皇上总是派给他做。
“羽妃娘娘,奴才先送您回去吧。”
“不,我不走,今天我要和他把话说清楚。”
“放肆,放肆,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皇上,你看看,她简直就是一个泼妇。”宁老丞相一口气没顺上来,差点昏倒在椅子上。
“爹,你没事吧,爹。”宁宇文轻拍着宁丞相的背,帮他顺着气。冷痕飞身出殿去寻太医,和玉紧忙倒了一杯茶递了过来,原本安静的承明殿立刻乱成了一团。
阮羽遥也没有想到这老丞相脾气这么大,也吓得白了脸。她小心翼翼地看过去,只见南宫离尘的脸色早已阴沉。
“言福,你还在那里做什么!”这是这么多日以来,他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在她面前说话。她有些呆了。
“娘娘,您就听奴才一句劝,快走吧。”言福也有些急了,竟然拉住了阮羽遥的衣袖。
“可是——”阮羽遥虽然心有不甘,可是脚下却也有些松动了。她正犹豫着走还是不走,南宫离尘却更加愤怒了。
“来人,将她——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