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微白的天空下,群山峻崖峭壁,兀突石骨。
清涧流水,幽径曲桥,给攀登山脉旅人增添一股神秘的情趣。
此时雾霭泛起,乳白的纱把重山间隔起来,只剩下青色峰尖,真象一幅笔墨清淡、疏密有致的山水画。
“这山脉着实陡峭,还有多远?”杜可馨气喘吁吁,抬头仰视山脉之上微微露出的红色琉璃瓦片,累极了问。
“估摸仍有一里距离。”玉谭替她擦净汗水,眺望山顶,大约计算路程回答。
“要是魏子墨在就好了,那小子轻功了得,定能将我嗖的一声弄上去。”杜可馨四肢发软,感觉全身的力量到了极限,当下双膝一软,一屁股坐在山道上。
“小姐,你怎能席地而坐呢!”玉婉连忙去搀扶,无奈自己也虚脱了,一下子摔倒在地。
杜可馨望着距离自己几百米远,年迈的福伯早已放弃而在山脚歇息,又瞧着自己身前软趴趴的两侍婢,迟疑道:“我的决定是不是错了?应该与她们结伴同行才是,也有个照应,说不定真有武功高强者,来个英雄救美。”
将行礼牢牢拽在掌心,玉谭玉婉无奈的望着主子,拼命呼吸这新鲜空气,连安慰的话都说不了,只因约莫十斤重的行礼全部分担在她们手中,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杜可馨环顾四周,四面皆是苍峰翠岳,两旁岗峦耸立,满山树木碧绿。
放眼远眺,一旦清风吹拂,满山满岭的松杉、毛竹和千百种杂树便起伏摇摆,卷起一阵滚滚滔滔的黑浪;在云海苍茫之间,站在山腰上,有种遗世而独孤的寂寥感。
突然,山脚下有人影晃动,而且越来越多的头颅出现眼底,不一会儿,大队人马沿着山脚下的山道朝她们攀爬而来。
因为相距甚远,山脚下的人群并未发现他们的存在。
杜可馨指着山下的行人,对着玉谭道:“你瞧,那大批队伍像不像都城的官宦子弟?”
顺着她食指方向望去,只见山脚下的行人渺小如蝼蚁,凝聚在一起,又宛如一条黑色的小蛇蠕动。
队伍整齐而有序,前后放都有数名护卫守护,队伍之中时而飘散而来几句哄笑高歌声,虽然声音飘渺悠远,让人听不真切,却能感受到一种热闹与舒畅。
“似乎是都城的人马。但我们提前四日出发,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到达岳云山脉。”玉谭歪斜着脑袋,眼睛极力盯着下方的队伍,想要辨明真相。
“确实古怪。”玉婉点头附和。
“如此兴师动众,排场奢华,必定是都城官家子弟,我们暂且等等,看有没有顺风车坐坐。”杜可馨收回视线,心中有了计较。
莫亦轩那人心定不定,说不定突然挪动了行程,也未可知。
仰躺在一侧的草地上,虽然叶片上沾染些许露珠,让后背略微发凉,却不扰她雅兴。
翘着二郎腿隐在山林间,很是悠然。
“小姐若是没有将马车留在客栈,也不用受这等苦。”玉婉气喘吁吁的嘟囔,想不明白为何小姐要活受罪。
“既然是踏青,总要走上一遭。只是不想这山路盘旋环绕,路虽平坦,却平添许多路程。”她以手枕着头颅,另一只手稍稍遮在眼皮之上,避免天空的旭日直射,惬意的欣赏着天际白云浮动。
约莫一炷香之后,山脚下的队伍离她们越来越近,刚巧到达福伯所在位置。
待队伍临近,杜可馨才看清他们两侧皆有士兵把手,侍卫手持兵刃,紧密的相连守护在一侧。
在重兵把守之下,一些上山游玩的贫民百姓躲得远远的,眼神透着惧意,能避则避。
这时,耳边有‘呼!呼!’风声,伴随着莫亦轩的爽朗嗓音回荡在耳边,紧接着是脚下生风的凌厉气流波动,不断冲击着人的耳膜。
“呆瓜,看不出你武艺如此高超。”
百米远,莫亦轩雪白色炫纹靴踏着树叶飞腾着,整个人如雄鹰一般,威武而轻漫,好似在翱游飞翔。
“臭家伙,臭家伙……”
与莫亦轩一直保持着一米远的位置,魏子墨鼓着腮帮子紧随其后。他栽着脑袋拼了命的运用轻功,却一直只能紧随在之后,粉嫩的脸上立马露出不甘。
“呆瓜来追我啊,追上了就告诉你可馨妹妹在何处。”莫亦轩微微侧头,张狂的对身后人笑着。
其实他并不轻松,要在武艺上战胜魏子墨一筹,实在需要运用全身功力,不然一不小心就被那小子追赶上。
“媳妇……媳妇……”魏子墨一听这个名字,浑身似乎燃烧起来一样,卯足了火力追击。
一追一赶,倒像是嬉戏一般,乐此不疲的飞腾而上。
突然,莫亦轩瞧到山坡一侧歇息的人影,身形骤然凝滞。
他迅速从半空中飞身而下,翩然落到一侧的率草地上:“本王所料不错,你当真先来了。”
头顶的亮光被人遮挡,杜可馨仍旧翘着二郎腿,也不管这样是否失礼,凝视天空缓声道。“你去过我府上?”
“当然,怕你不愿随我们出游,特意去贤王府做说客,只是没有猜到你提前启程。”莫亦轩盘腿坐在她身边,突然栖身她跟前,用手掌挡在她的眼睛上方,替她将阳光遮挡。
半空中的魏子墨往前冲过一大段距离,方察觉追击的目标消失踪迹。
他痴傻的回头寻觅,却见莫亦轩与杜可馨亲昵的依偎在一起。
俊男美女相依相偎,画面虽唯美,却异常刺眼,他身形一转,冲着莫亦轩嚷嚷叫道:“臭家伙,臭家伙,你快离开媳妇身边。”
媳妇?她何时成了别人的媳妇了。
“子墨,休得胡言乱语!”杜可馨将手臂垂下,放到腰旁,借由莫亦轩的手掌,脑袋往阴凉处挪了挪,避免晒黑肌肤。
“媳妇,媳妇。”魏子墨委屈了。
他嗖的一声落在她身侧,用尽全力将莫亦轩推开,瞪着泪汪汪的双眼,挤到她头顶,泪眼汪汪的控诉。
被魏子墨垂下来的头发摩挲,脸被摩挲的有些痒,天空游荡的白云被遮掩,她只能伸出手掌将上空的脑袋推开,没好气道:“别卖萌,卖萌可耻。”
“媳妇,媳妇,别不理子墨。”脑袋再次逼近。
“叫我名字,不准叫媳妇。”她纠正对方的称呼。
“可馨,可馨!”魏子墨立马改口。
“嗯,乖,我在!”杜可馨接应。
见二人苍白无力的对话,莫亦轩失笑:“也只有你肯陪他认真说话。”
杜可馨放下翘着的腿,手掌撑地坐直了身体,抬手指了指高空的山峰问。“你们轻功如此了得,能否带我与丫鬟一起飞上山顶?”
望着高耸入云的山脉,莫亦轩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飞上山峰?”
“怎么?一次只能携带一个飞翔吗?”杜可馨见他一脸见鬼的模样,疑惑问。
“不是每次只能携带一个。”莫亦轩似乎被逗乐了,璨然失笑。
随后忍俊不禁的回答:“这么高的山峰,我是真的飞不上去,更别说还携带两个人的重量。”
“你们不是来无影去无踪么?”杜可馨有些失望,却仍不死心追问。
“可馨妹妹,即便我耗尽这条命,也无法有如此神通。”莫亦轩望着她单纯而清光流转的瞳孔,笑容怔了怔。
感觉脸颊略有滚烫,他立马后退几步,稍稍别开脸颊,生怕被人发现异样。
魏子墨扯着她的衣袖,撒娇:“可馨可馨,我能带你飞上去!”
手臂的触感将她的注意力转移,杜可馨狐疑的望着他:“你有这等本事?”
许是以为她真的打算让魏子墨抱着她飞翔,玉谭玉婉大惊失色,急忙阻止道:“小姐不可,若有个万一,岂不是损伤您的玉体。”
魏子墨恨恨的瞪了两个丫鬟,不依不饶的扯着她的衣袍:“可馨,可馨。”
“子墨,我真的很想相信你。但是我更怕摔得粉身碎骨,到时候就成了一滩泥巴了。”杜可馨拍了拍他的脸蛋,半是玩笑道。
说完她身体往后一仰,再次躺在青翠的草地上,也不打算步行。
耳边的噪杂之音越来越近,军队整齐有序的脚踏声,以及车马木轮滚动在地面的沉闷声,提醒着她们,大批人马已经靠近咫尺。
莫亦轩待脸上的红润褪去,建议道:“我估计可馨妹妹是累坏了,徒步而行,实在耗费体力。要不去我的马车,里面有鲜嫩的瓜果与糕点,而且还放置了好几本民间轶事,无聊时能够看书解乏,反正我不喜欢拘着。”
“可馨可馨,去我的马车,臭家伙的东西又臭又脏,去我的马车。”魏子墨似是听懂了,与莫亦轩并肩而立,半蹲在她身前,耍赖道。
“你们两个是前世的冤家不成,一见面就吵,吵得我头都疼了。”杜可馨食指抵着魏子墨的额头,轻轻一推,将他推倒在地。
她食指摆动,挪向一侧的莫亦轩,正准备戳他额头时,前方忽然施施然走来一个曼妙的身影。
“这位就是可馨妹妹么?我一直听羽洛提起你,今日一见,竟倍感亲切。”
那是一个娇柔的女子,她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丝绸的朱红色腰带约束,衬得细腰不盈一握。如黑色瀑布的青丝披散肩膀,用一只华丽的玉钗别着,映得面若芙蓉。
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带着一种天然的怜爱之美,女子衣着繁丽雍容,金钗玉器挂满了全身,却不显庸俗。
“初次见面,我是丞相府的二小姐邵舞,妹妹安好!”邵舞迎迎一拜,温婉有礼的朝她行了一个礼,嘴角却始终带着一种傲慢与骄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