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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到了杭州,出了火车站,看着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群,时不时有人向我推销旅馆和交通工具,我承认我现在很需要这些,可是过于的热情让我情不自禁害怕和厌烦,我感到孤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杭州,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在我心中,杭州代表了江南,亭台楼阁,歌台舞榭,墨客骚人,杨柳拂堤,风景如画,烟雨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事实上,这一切只是我心中的江南罢了,五百年前或只是更早,而如今我看到的只是为生存而纷杂生存着的人们,这个城市,只是浓缩了的上海。

杭州……这承载了太多文人墨客,花心雅士,红粉佳人的足迹和诗文的地方,而西湖又如何载得动这许多愁,诸多情?它是否能安慰我流浪的心?

从火车站出来,打了个车,直接来到了西湖,烟花三月,草长莺飞。西子湖畔,杨柳依依,春光旖旎,风情无限。见那一湖的水,有种想呐喊的冲动,因为早春,柳树只是发了点嫩芽,却实在漂亮,水并不清,和着湖边真古及仿古的建筑,在我看来也是很美的,湖边停着许多供游人玩耍电动及手动的游船,因为天气及时间的缘故,并没有几个人泛舟湖上,我租了一条用脚踏的小船,风吹着实在有点冷,缩着脖子上了船,有点新奇,却觉得一个人实在无趣,心里想着,要是有个人陪我该有多好,这个人可以是男的,也可以是女的,可以是罗森,也可以是别人,可是事实上并没有人陪着我,我只是一个人孤独着,我灰旧的上衣,映照着这湖山水,有情山水,有情花月,年年岁岁睇目含情总相待。然而无情的是时光,带走了青春带走了欢颜,而我独留下一颗怅惘的心。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躺在船上看着天空,太阳出来,水汽蒸发在空中,显得薄雾蒙蒙。远看杨柳,更加袅娜多姿,“拂堤杨柳醉春烟”。

我给文雅发了一条短信:西湖很美。

我只是想跟我的朋友分享我的一切,我的快乐跟我的忧伤。

罗森很早很早就答应要带我去西湖游玩,可是他总是没有时间,也许连他自己也忘掉了曾答应过要带我看西湖,他对我也是疲惫了,再美丽的东西也会审美疲劳,更何况像养女儿一样养着自己的恋人。

在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罗森很努力很刻意的对我好,加倍的呵护我,唯恐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伤害到我,他用尽温柔想来安抚我受伤的内心,但是这种“好”却让我感到难受。他买了一只鸡炖给我吃,说是要给我补充点营养,我不要他这种虚伪的补偿,我把他给我盛好的鸡汤全部掉在了垃圾桶里,罗森的脸色变了,苍白的就跟纸一样,感觉他想哭,却强忍着,他拿起拉圾桶,转过身向厨房走去。

我知道罗森已经没有钱了,那时的罗森正在创业,他的钱全部投进去了,可是效益却不是一天二天就可以见着的。我不知道他究竟穷到什么份上,罗森让我在学校多住些时间,我以为他是想让我冷静一下,而我也确实需要冷静一下,罗森将一些零钞凑成一百元整,跟我说:“我只有这么点钱了,等我有钱了我会给你送过去的。”后来因为落了资料在家,在学校只呆了三天,我就回家了,回到家,我才知道,因为没有钱交水电费,在我走后不久水电全被停掉了,我不知道罗森打算一个人怎么去熬,我用罗森给我的一百块钱将水电费全给交了,然后回到学校里去了。

在我回到学校的第二天,传达室通报有人找我,我知道是罗森,可是我不想见他,下课后,门卫将一只保温杯交给我,说这是你哥让我转交给你的。

我打开,又是鸡汤,我不清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安慰了我的身体,是否就可以安慰我的灵魂?那才是受伤的根源。脖子向下一手指的地方,那里在疼痛。

向老师请了晚自习的假,坐公交车回家,打开门,看见罗森光用开水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饭努力的吃着,罗森抬着看我的时候,我正在哭,泪水很自然的滑下来,我说:“你不要再刻意对我好,这样只会让我更难受,我并没有恨你,只是还学不会原谅,给我点时间,我知道你现在没有钱了,你不必每个星期都给我一百块钱,你以前给我的钱我还存着一点,我够花的,鸡汤我更是不需要,我并没有娇弱到那分上,学校食堂的饭很好吃。”

罗森站了起来,显得很无措:“我只是想让你过得好点。”

我把鸡汤放在桌子上:“这个我不会喝的,以后也不会喝的。”

罗森看着鸡汤:“麦子。”

我努力使自己平静:“在我愿意原谅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不要刻意的对我好,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虚伪。”

罗森也有点面无表情,他用几近嘶哑的声音,说:“好的,随便你,我是错了,可是我已经很努力在补偿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我转过身,一声不吭的向门口走去,然后停下,开口:“你会成功的。”

罗森确实成功了,他的生意很快开始有成效,短短二年,我们就已经从原来只有50平方米的小屋,搬到了有着140平方来的高级公寓。公司也由最初的一个人发展到现在的三十五个人,罗森开始尝试自己生产产品。

可是我的成绩却一落千丈,罗森因为是我唯一的家长,而被老师请回学校好几趟,罗森为此很无能为力,他看出来了,我是铁了心不愿意学习了,罗森并没有责怪我,只是说:“你想怎么样过你的日子你就怎么样过,我会养到你不愿意让我养为止,不管考得上考不上大学,我都会让你继续学业。”

二年了,我们一直这样不冷不热的生活着,并没有多一句话,周五回家,躲在自己的房间,直到他叫我吃饭,吃过饭,我会将桌子收拾好将碗洗掉,然后依旧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大声听着音乐,看着漫画或是小说。在我洗衣服的时候,我会顺便将他换下的衣服洗掉,晒干了再收回来叠好,放到他的床上,只是我们没有任何交谈,仿佛两个透明的人。

我刻意的躲避着文雅跟白微,只是让自己沉迷于书海,我博览全书,爱情的,武侠的,通俗的,经典的,我沉迷于书里面幻想的世界,我有大把的时候可供打发,甚至在上课的时候,我依旧看着我的小说,要么就是睡觉,我不是一个好学生,却是一个很乖的学生。

而事实上,文雅跟白微有她们各自的新的生活,又忙着学习,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应酬我。躲避,是自源于内心深处的自卑,她们仍旧还是单纯的少女,而我却被烙上了不贞的烙印。

每个星期天的中午,罗森会把我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以及生活必须用品放在桌子上,有很多时候他还会做点菜让我带到学校去。那是因为在我们贫穷的时候,为了省钱,我将家里的剩菜装好带到学校去,后来成了一种习惯,每到星期天罗森就会故意都做点好菜。

我们的关系就像是有着严重代沟的父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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