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驾到！”
“臣妾拜见王上，王上万福金安。”
夫差穿着寻常锦衣，好像是谁家王孙公子，笑吟吟的走进来，说道，“诸位爱妃请起吧，听说暖烟阁牡丹开的最好，你们赏花，孤赏美人，甚妙。”
一众妃嫔低首笑开，当真是千娇百媚，楚楚动人，赵国夫人迎上前去，说道，“王上兴致这样好，这些姐妹可是如愿了，天气晴和，不如拿了纸鸢出来，扑蝶放纸鸢，如何？”
“很好，孤记得爱妃最爱玩这个的，第一次见你，也是在姑苏台，你就在那里扑蝶，笑颜好美。”夫差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孤最爱看你笑颜，柔如春风，静若初蕖。”
赵国夫人十分惊喜，眼眶几乎红了，说道，“王上还记的。”
夫差揽着她向外走去，后面妃嫔缓缓跟着，听他说道，“孤如何能忘，你们各自去吧，我就坐在院中看着。”
众妃嫔去了，各自取了纸鸢或是扑蝶的纱罩，这样的众美图，除了帝王家，怕是别处难看到了，郑旦见夫差对赵国夫人的态度，心中有些不舒服，只觉得他的温柔永不属于自己一人，这种感觉，对一个女人来说，不太好。
郑旦捡了一个纸鸢，素手放开，她的五官精致如画，笑时自有一股子倾城妩媚，夫差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数月前西施也放过纸鸢，整个人跟猴子似的窜上窜下，没一刻安静，不觉好笑，郑旦见他看着自己笑，心中一喜，也笑开，整个人瞬间明媚起来了。
有一人唤作卫采女的，走到夫差面前，捧着一只蝴蝶，笑道，“王上看看，我这只蝶可好看？”
夫差略看了一眼，说道，“还好。”站起来，向郑旦走去，这卫采女讨了个没趣，见远处夫差和郑旦两情缱绻，周遭的目光又带了嘲讽，心中羞愤，默默退下。
这卫采女名卫琳，原是赵国夫人的侍婢，被王上一晚临幸封了采女，可是，自从那一晚之后王上却再也没有临幸过她，也没封宫苑，就这么尴尴尬尬的和赵国夫人住着，虽有名分，却无地位。此时受了奚落，也无可奈何，向赵国夫人告了退，自己一人闷闷向园中逛去。
园中僻静处有一秋千，是她还是宫女时，亲手架的，因地方偏僻，少有人行，每每她心中难过，就会躲在此处，想到今日王上当众让自己难堪，心中委屈，从怀中取出竹笛来，放在唇边悠悠的吹起来。
姑苏调，吴国寻常的小调，她的笛子吹得十分好，曲中忧伤倾泻而出，婉转动人。忽然，西施从花墙那边探出头来，吓了她一跳，曲子戛然而止。
西施钻出来，“姐姐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
卫采女见是她，“呀”了一声，然后说道，“你不是应该在明月楼中思过，怎么出来了？”
西施笑吟吟的走过去，“王上今早下令解了我的禁，我在窗边看见天上好多纸鸢，就忍不住出来逛逛。没想到碰见了姐姐，我听着笛声里好多愁绪，姐姐是有烦忧的事情？”
卫采女见她干净单纯的模样，低头一叹，“这后宫中的女人，能为何事烦忧，不过是恩宠罢了。”这语调好生无奈，脸上显出不得志的神态来。
西施吐吐舌头，和她并肩坐在秋千上，说道，“我倒是有一间烦心事，和恩宠无关，三日后，我要在国宴上表演，可是我什么都不会，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都不会？”这姑娘说得好直白，她不禁莞尔，常年服侍主子，把她的性子磨得十分温婉，问道，“就无一件擅长？”
西施“扑哧”一笑，“我擅长吃啊，凡事好吃的，我都喜欢。”
卫采女摇摇头，“这可不成，你准备怎么办？”
西施见她说话客气，不如其他妃嫔做作，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就生出几分亲近，说道，“茯苓让我做采莲舞，说是吴地女子都会的，十分容易学，寓意又好，什么亲近吴国之类的。”
“那很容易啊，采莲舞重在衣裳，妹妹这样瘦，莲衣穿在身上，必然好看，舞蹈的动作很简单，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
西施荡起秋千，两人一起悠向高空，这卫采女年纪也没长西施几岁，仍是少女心性，仰望天空有趣，轻轻浅浅的笑开，她生的本不是很美，一笑间也有动人之处。半晌后说道，“你是西宫的人，我是南宫的人，本应势不两立，但我——”
西施见她停住，面有踌躇，说道，“姐姐有什么话尽管说。”
“宫里的人三缄其口是保命之道，只不知道为什么，我与你很是投缘，我家也有小妹与你差不多性子，我从来疼爱，许是离家久了，十分想念。”
“姐姐是哪国人？”
“赵。”停了一下，小声说道，“我在这宫中数年，知道的也多些，秦国夫人平日耍的手段最多，如今郑旦得宠，我瞧着她定怕你也得宠了，你们联手起来，对她可就棘手了。”
“姐姐的意思是，她会对付我？”
卫采女腼腆一笑，“也或是我信口胡说，你只管听听，踏出了这院子，我是半句也不会承认的。”
“姐姐放心。”
“秦国夫人的想法或许是想剪断你们越女的一根羽翼，让郑旦势单力孤，不能成气候，所以，三日后的国宴你最好小心着些，怕是不能那么顺利。”
西施郑重点点头，“多谢姐姐提点，他日若有我能帮得上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好一副江湖侠女范。
卫采女忍不住笑起来，“这一套话，我家小妹也说过，你们这样子的人，来后宫做什么。”
……
一连三日，西施小心翼翼，终于平安度过，于这一日早晨，她又坐立不安起来。茯苓见她走来走去，绕的头都晕了，说道，“姑娘，你不用害怕，一会儿跳舞时，只要不出格的太厉害，是没有人会理睬的，别再走来走去了，再把舞步给忘了。”
西施那里耐得住，又走了一圈，终于忍不住，喊道，“我饿了！”
茯苓扁扁嘴，什么时候了，她家主子还只想着吃呢，出去传早膳，此时一小丫头在楼外探头探脑，见早膳终于送了进去，吐一口气，沿着墙根，快步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