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环的心情很复杂,他提出想要离开,多少有些怄气的成分,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林琅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而且十分干脆。
这对他是一个莫大的打击,直到现在也没从这个打击中回过神来。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林琅现在确实将他当作包袱了,见他提起要离开,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这样想着,他内心就十分惶恐。他现在已经搞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了。如果林琅留他的话,他就真的不走了吗?他想,他一定是想走的,可是林琅根本就不留他,他已经没得选择,只能走。
茫茫人海,他其实真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他是不是太任性了?
这两天他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就在昨天,他发现有鬼鬼祟祟的人似乎在监视着林琅,他当时吓了一跳,想立马跟林琅说。可转念想了想,这是沅玳王的地盘,一般人没那么大的胆子。
那么……
林环很快推断出这个监视林琅的人,是沅玳王的人。
为什么沅玳王要监视林琅?他不是喜欢她吗?
林琅她又知不知道她被监视着?
那一刻,林环意识到,所有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林环很想问林琅是否知道有人在监视她,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他不怕林琅回答说不知道,而是怕林琅什么都不跟他说。
他现在怕极了这种将他排除在外的感觉。
“姐姐……”林环鼓起勇气来,想要跟林琅说她被人监视的事情。
然而,他侧头看林琅的时候,发现林琅目不转睛盯着大街上的某处,眼睛都发直了。
林环被林琅的表情吓了一大跳,从林琅的神色上来看,就感觉她在大白天看见了鬼一样。林环顺着林琅的视线看去,那里人来人往没什么特别的,再回头看林琅,却见林琅拔腿追了过去。
“姐姐!”林环一边喊一边追了过去。
林琅被震惊了,那个在人群中穿梭,脏兮兮的小男孩,不正是阿珩吗?!阿珩不是在她的护身符里,为什么在白天大街上会跑出来一个小乞丐阿珩!
林琅追过去,想拉住小乞丐问个清楚,那个小乞丐正盯着他身旁一位大叔的钱袋,肩膀突然一沉。
他以为他被发现了,条件反射蹲身,逃过伸过来抓他肩膀的手,连头都不敢回,拼命往人群里跑。
林琅见小乞丐跑了,急忙拔腿追,边追边喊:“你别跑,我有点事要问你!”
小乞丐回头看那个看起来瘦弱的不堪的少年紧追不舍,边追还边喊,吓得更是加快了脚步逃跑。
他在心里犯嘀咕,他今日还什么都没做,怎么会这么倒霉被人缠上!
林琅追了一段距离,奈何她体力实在不行,而那个小孩跑起来飞快,一下子就没了人影。林琅追得气喘吁吁,追到巷口,眼前四通八达早已没了刚才小乞丐的身影。
林琅扶着旁边的墙壁喘气,一会林环也追了过来。
林环身上有伤,跑起来很吃力,甚至感觉身上有些伤口因为剧烈奔跑裂开了。
林琅回头看到林环不仅气喘吁吁,脸色还有些发白,急忙制止他,喘了口气道:“小环,你别跑,会牵动伤口。”
林环本来是不明所以,只是跟了过来,当时也没考虑这么多,现在停下来,确实感觉浑身难受。
林环竭力保持正常,问:“姐姐,刚才那个人是谁?你为什么追他?”
林琅看一下人影杳杳的巷口,拉着林环往回走,敷衍道:“没什么,姐姐好像认错人了。”
这便是阿珩说的,她只要看到了自然就明白。
现在她知道阿珩想让她看什么,但是她却不明白。
有个和阿珩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刚才就在这里,而且那人似乎并不认识她。
阿珩不是冥界的魂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拉着林环回了别院之后,林琅只想立刻关起门来跟阿珩问个清楚。
然而,林环却拉着林琅进了房间,关了门。
林环将他所有的疑惑说了出来,他想知道,林琅到底隐瞒了他什么。
林琅虽然一心想着刚才逃脱的小乞丐,但是林环已经逼到这程度了,她也不能再瞒下去,更何况,她本来便是要找个时间与林环聊聊的。现在他主动提出,时机刚刚好。
林琅请阿珩帮她放一下哨,她接下来要和林环说的事情,绝对不能让沅玳王知道。
林环奇怪地问:“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林琅并不回答,而是从怀里将一块玉玦掏出来,递到林环的面前。
这块玉玦很奇特,是一条首尾相接的龙,但是龙嘴并没有咬到龙尾,中间隔了一个缺口,玉的眼色为奶白色,是上等的和田玉。
“这是什么?”林环问。
林琅拉着林环到了内室,声音压得很低,解释道:“小环,这块玉玦和你的身世有关,你拿着这块玉,两天后在塬江小桥与周生离开阆观前往皇城,在那里,你会找到你的亲人。”
林环眨巴着眼睛认真看着林琅,不解地问:“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我的亲人?难道就不是姐姐的亲人了吗?而且姐姐你是想要我一个人去皇城,你呢?我听见小珠小翡私底下说你过两天要和沅玳王离开,你们要去哪里?姐姐,你到底要干什么?我现在觉得我根本不认识你,以前的姐姐不是这样的,从那天我出事之后,你就变了。”
小环一口气将心里所有的疑问说了出来,他实在看不出来姐姐想干什么,更不知道姐姐和沅玳王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琅没有回答林环的问题,而是看了看远方,开口问:“小环,你觉得你长大了吗?”
林环愣了一下,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林琅欣慰一笑,摸了摸林环的头,道:“小环,你长大了,所以有些担子你必须得挑起来。你的事情,姐姐很想帮你,但是我猜你不会喜欢,所以,我让你自己去做。”见林环想要开口问,林琅阻止他说话,问道:“小环,关于父母,关于我们家你还记得多少?”
林环摇摇头,道:“关于父母的事情我几乎不记得,模糊有一些零碎的记忆,但是完全不清晰,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自己做梦想出来的,进菡萏院之前的记忆很零碎,几乎没有。”
“我们不是阆观本地人。”林琅说道,“除了这点我什么都都不记得,这点上我比你更彻底。很显然,在我们家出事之时,我们两躲过了,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我们都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但是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情,是真的,我没法跟你解释我是怎么得知的,但是这是事实。”
林环很认真地听着,在此之前,他们从来没有谈过关于身世的问题,也没有谈过关于父母的问题。林环从心里猜测林琅要说的事情很关键,可隐约他又有些抗拒。
“我们不是亲姐弟。”这是林琅说得第一件事实。
林琅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想开口却被林琅阻拦,“让我把话说完,你有疑问的一起问。”
林环点点头,继续听林琅讲。
“你的身世非同一般,你的父母应该是朝廷的大官,但是因为某个原因,你的全家遭遇了不幸,而我给你的那块玉玦是唯一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所以,你若是想查你的身世,你必须得去皇城,但是你不能暴露你的身份,也许你的敌人会对你斩草除根。去了皇城之后,无论是什么人,不要轻易相信,甚至是周生。”
林环更是不可思议,周生从出现到现在,帮了他们很多。关于林环他们的身世,周生只字不提,只说是他也知道的不是很详细,只知道对方姓林,之所以认出来是因为林环和他恩人长得一模一样。
当时他们见周生确实是为他们好,更何况他们的确没什么东西可让周生图的。因此也相信了周生的说法。
的确,第一世的时候林琅相信了周生,可是死过一次之后的林琅心思要深沉了很多。周生说是因为林环长得和他恩人一模一样,不管怎么说,周生第一次看见他们的时候,林环那个时候还不满十岁,十岁的孩子相貌还没成形,就算像能像到哪里去,凭相貌认出他们这一点太不靠谱。
“周生对我们隐瞒了不少事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并不会害我们。他选择不说也许是为了保护我们。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小环,去了皇城之后,你事事要小心。”
“那你呢?”林环问,“姐姐,你要去哪里?”
“小环,我不是你亲姐姐,你要去寻找你的身世,我自然也要去寻找我的身世。也许我们重逢之时,你我都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归属,到那时,小环,我希望我看到的是健健康康的你。”
“小环,很多事情我没法跟你解释,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我只能跟你说,事事小心。我不能陪你去皇城,但是不久之后,最晚两年之后,我一定会去皇城。所以我希望,等我到皇城之时,看到的小环,是安然无恙的小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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