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用过早膳，康熙先去了坤宁宫看皇后。因气色不错，身体也安健，仍是强撑着坐在暖阁里与康熙说话。
到了午膳时分，皇后方要传饭，忽听康熙道：
“时候不早了，梅良娣还在等朕用午膳，朕就不陪你了。”
皇后听了，心中一沉，却仍是强颜欢笑道：
“臣妾早起命膳房做的栗子百合瘦肉羹，入秋喝最好了，皇上先喝一碗吧？”
“不了，你身子重，多喝点。”康熙说着，已经起身出来。
皇后无法，只好起身跪送。看着皇上远去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
康熙在绛雪轩用了午膳，便与清欢一起回南书房。
清欢在底下看书，康熙在御案后批折子。清欢看了一回，见他愁眉紧缩，便扔下书去给他按头。
康熙被按的舒服，便将头靠在龙椅上，眯了眼养神，还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清欢说着话，昏昏欲睡。
“什么家长里短的小事都要上奏，你瞧瞧这么多奏折，真是费神。”
“皇上是一国之君，免不了要关心的多些；若只是一家之主，那便好多了。”清欢说着，向御案上瞟了一眼堆积如山的奏折，却发现御案带下压了一张信笺，似乎是有意压在下面的，看起来有些破旧，应是常常拿出来阅看的缘故。
清欢想起有一次在他桌子上看见的写着“来时”二字的信笺，那笔迹像极了姐姐，心中忽然突突跳个不停，手上却仍没住下，轻轻给康熙按着头，不多一会儿，便听见他沉睡的微鼾声传来，叫了几声，不见应答。
清欢有些心慌，但仍压不住心中的好奇，又叫了几声皇上，确定他已经睡熟后，终于壮起胆子，伸手把信笺从御案带下抽了出来。
笔老墨秀，字字见心，正是姐姐的字迹！
上面只写着一行字：
“来时再折红槿枝，笑说与君绝。”
这是一封诀别信！上次只看到“来时”二字，想来就是这封无疑了。
皇上与姐姐是什么关系？竟然会有姐姐写给他的诀别信？既然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他却还念念不忘。可今夏去热河，二人似乎打过照面，却并无相识的迹象？况且二人是如何有机会相识的呢？而皇上日日与她缠绵，却从未向自己提起过。他为何要隐瞒自己呢？与自己的亲生姐姐爱着同一个男人？
清欢只觉头上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皇上，皇上？”
仔细一听，却是尙之隆的声音。清欢一听，更是六神无主。好在皇上并未被唤醒，慌忙将信笺塞进带下，才附到康熙耳边轻轻道：
“皇上，似乎有人求见。”
康熙本就睡得浅，被清欢一唤，便醒过来，定了定神，方道：
“进来。”
尙之隆闻言推门而入，正看见清欢站在康熙背后，虽然已见过无数次此情此景，但心中仍不免募的一跳，不过神色仍平静如常，跪下问安。
清欢低声道：
“那臣妾先告退了。”
闭门出来，因心慌意乱，竟险些跌倒。幸而梁九功正守在门外，及时扶了一把。
清欢慌张道了谢，急匆匆回到绛雪轩。
悦暖正自内务府领了月例银子回来，给宫女太监们发放，见清欢脸色不对，便将银子塞到已经晋升为绛雪轩首领太监的小韦子手上，自己悄悄跟进房里。
“小主怎么了？”一边说，一边倒了一盏冰糖菊花茶递给她。
清欢接过茶，喝了一口，方道：
“你去，把回棠欲雪也叫进来。”
悦暖喊了二人进来，主仆四人坐定，清欢才说了大概，三人听了面面相觑。悦暖道：
“奴婢无缘得见大小姐，但想来，小主与大小姐自闺中一起长大，若识得那是她的字迹，应是不会错的。”
“应该不会错。”清欢道。
“若是如此，那定是皇上在宫外与大小姐相识相与。”
“皇上日日在宫中，哪有时间在宫外与大小姐相与。”回棠心直口快道。
“不对，你可记得，小姐才进宫的时候，皇上是消失了好一阵子呢。”欲雪仔细回忆道。
“正是。我听宫里有传言说，后来是太后派尙之隆商大将军带着御林军，去将皇上请回来的。”悦暖补充道。
清欢听了，方缓缓点头道：
“如此说来，皇上便是在那时认得了姐姐？可他为何不告诉我呢？”
“或许是怕小姐吃醋。”回棠笑道。
“也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正说着，忽然小韦子推门进来：
“禀小主，长春宫的姝离姐姐来了。”
“她来做什么？这些日子，我们与舒贵妃可是没什么过节的吧？”清欢道。
“谁知道呢，总之没什么好事。”回棠白了一眼。
“请她进来吧。”清欢给回棠使了个颜色，另她莫要喜怒形于色。
姝离进来，先给清欢请安，说了些客套话，方道：
“这是舒贵妃令奴婢送来的莲子羹，秋日里火气大，贵妃爱惜小主们的身体，专程令长春宫的膳房熬的。”
清欢淡淡笑道：
“有劳姐姐费心，按理说，应该是我这做妹妹的上前孝敬才是，到底是姐姐比我周到了许多。”说着给悦暖使了个眼色道：
“快，悦暖快为姝姑姑搬个椅子来。”
“不必了。”姝离急忙道，“娘娘还等着奴婢回去复命呢，就不叨扰小主了。”
“正是呢，看我糊涂了。”清欢道“我常听说长春宫的饭膳是最好的，却不知道其他姐妹有没有福气尝尝这秘制的莲子羹呢。”
“小主放心，都有份。东宫西宫，连中宫都没落。”
“那边是阖宫同饮了。”清欢笑道。
“恕奴婢告退了。”
“悦暖快送送姝离姑姑。”
送罢姝离回来，悦暖道：
“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事儿巴巴的送来一碗羹，谁胆子喝啊，赶紧倒了，免得供在这里，晚上要做噩梦。”说着拿起碗来往外走。
“等一下。”清欢叫住悦暖。
“既是三宫六院都有的，那必然没什么剧毒，难不成她还敢给这么多妃子下毒吗？”
说着拔下头上的银簪子，试了试，果然没毒。
回棠见状忙道：
“那也不要喝。”说着又夺下来，不许清欢再碰。
姝离回了长春宫，向舒贵妃复差。
“都送了？”
“都送了，连那几个皇上都记不起名字的妃子也送了。”
“皇后那呢？”
“奴婢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
“那就好。”
“娘娘，皇后娘娘如果有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舒贵妃飞快的打断了她“这是慢性药，又不是毒药。”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