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站在门外,听的清楚,不知为何,心中竟有淡淡的失落。但仍是带了笑,轻轻敲了敲门道:
“小主起床了吗?”
清欢听得姐姐的声音,心道或许她已经听到了自己与皇上的对话,那便更好。却仍是假装慌张的从康熙怀里出来,面露讪色道:
“是我妹妹来了。”
康熙听了,心中暗悔方才哄清欢的话,怕被清歌听了去。便也讪讪道:
“倒是朕贪床了。”
清欢伺候着康熙穿了衣,自己也慢吞吞的穿好了,才高声道:
“妹妹进来吧。”
清歌进了房里,见清欢正坐在铜镜前梳头,康熙站在她身后,急忙放了乳鸽汤,跪下问安。
清欢笑盈盈道:
“妹妹与我是自家姐妹,不必拘礼,倒是皇上在这里,让人家不自在了,还要行这等大的礼。”
康熙愣愣的盯着清歌,只见她穿了一件散花水雾的月白深衣,青丝用石斛兰的玉雕簪子挽着,只施了薄薄的粉黛,眉目里闪着清清淡淡光辉,却也掩不住近日来奔波于两地之间照料清欢的憔悴。心中微微一疼,
但久经于朝政与**,他早练就了一副神色如常的好本事。
清欢对镜梳妆,自然是看不出的,清歌低着眼,亦看不见康熙的神情,但总觉得他的眼神看在自己脸上,有些异样的灼热。
“既如此,朕便不搀和你姐妹二人话家常了。”康熙接过清欢的话,笑道“晚上再来看你。”
说着便抬脚走出去。
二人送走了皇上,清歌方站起身来,拿起食盒道:
“折腾了这会子功夫,汤有些冷了,我再去热了来。”
清欢轻轻道:
“让悦暖去罢。”说着喊了悦暖进来,令她提了食盒出去,方对清歌说道:“姐姐何必如此心细,日日事必躬亲的,你已是公主了。”
清歌笑道:
“你虽贵为娘娘,但也是我自己的妹子,如今有了身孕,我自然应当亲力亲为,别人做的,我不放心。”
清欢听了,抓起清歌的双手道:
“姐姐,你待我真好。”
清歌听了,看着清歌俏艳艳的脸庞和愈发红润的神采,道:
“你我自闺中便形影不离,这几年来各奔东西,相聚的日子总共也没几天,如今上苍有眼,又另你我团聚,再往后,只怕你深居宫中,想见你一面也难了。既然眼前有机会,我这个当姐姐的,自然是能待你好一分就待你好一分了。”
清欢听了,眼眶红了一分,动情道:
“姐姐自小就疼我,如今也是。”
清歌听了,轻轻为清欢掖住而后的一缕青丝道:
“我再为你梳一次头发吧。”
清欢点点头,重新坐到铜镜前,看着镜子里自己姣好的容颜和清歌纤细的身形,心境慢慢平和下来。
从前在闺中,姐姐也是这样帮自己梳头,桃木的梳子,虽不如如今象牙的名贵,但经由清歌温柔的手,轻轻滑过发丝触及自己头顶的肌肤,反而格外的舒服放松。那时一梳一篦,似乎都是在数着自己的闺中年华,也在时日更迭中,梳出了许许多多的女儿小话和闺中心事。这曾是进宫前,自己最贪恋的时光。
回忆中时光飞速,很快,清歌便为她梳了一个极美的朝凤髻,罢了,又拿起一支白玉的簪子插在髻上,弯腰看着铜镜里的清欢道:
“小主真是美极了。”
清欢也十分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转头道:
“谢谢姐姐。在宫中这三年,我从未如此开心过。”
清歌以为她是在倾诉宫中的苦楚,并不知道她这几年的变化,也不知她已经对尚之隆全没了情谊,心思已经全在皇上身上,只想若当初是自己入宫,熬过边关的三年,她早已是自由之身,也无须被牢牢圈禁在宫中,不得与恋人相聚,便惆怅道:
“早知葱岭三年不过是有惊无险,当初我就不该与你调换身份,如今我已是苦尽甘来,你却只能终身只能陪在皇上身边,替我受苦……”
清欢并不知清歌真正的意思,只当她是见自己如今的荣华和皇上的盛宠,心生羡慕,才会说出当年不该调换身份的话来,便觉不悦,却并不表现出来,只摇摇头道:
“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阴差阳错,却再无回头路了。”
清歌听了,以为她也是在怨自己,便更加自责道:
“欢儿,是我对不起你,我只盼你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那另我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愿意。”
清欢点点头道:
“此话当真?”
“自然。”
“那我想问姐姐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姐姐与皇上,可是有过旧情?”这个问题已经在自己的心头萦绕了三年之久,她也想过去问皇上,或者问清歌,但终归是没有时机,没有勇气。
如今真正问出来,直觉得胸口砰砰乱跳,十分紧张。
清歌看着清欢,她知道自己也该给妹妹一个交代,一个说法,只是心中还未想好该如何措辞,如今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局促。但略一思索,便点头道:
“是。”
虽早知答案会是如此,可如今听着,却仍觉得心中愤恨。
“那姐姐如今对他,还有心思吗?”
话音甫落,忽见为夏进来道:
“小主,小幸子来了。”
清歌未及回答,就见小幸子跟在为夏后面进来,给二人请了安方道:
“皇上请嘉礼公主过去一趟。”
“请我?”清歌疑惑的问道。清欢的脸上也已经不好看了,但小幸子仍作了个揖道:
“正是。公主这就请吧,皇上等着呢。”
清歌点点头,看了清欢一眼,便跟着小幸子去了。
清欢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清歌远去的背影,想着她与皇上之间的纠缠,怨恨便如手中丝帕上绣的紫藤一般,抽芽生根,蔓延开来。
清歌跟在小幸子后面,心中十分疑惑,终于忍不住问:
“幸公公,不知皇上召我何时?”
小幸子回头看了一眼清歌,微微笑道:
“公主恕罪,皇上只令我前来传你,并未说是何缘由。”
清歌只得点点头,不再追问。进了门,便跪下去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