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叔的小卖部就在小区门口,小时候,我数过,从我家到那儿一共就184步。
王叔叔拿来瓶橙汁,笑眯眯地问:“小昼,今天家里来客人啊?”
我摇摇头,不由得扬起一抹笑,答:“不是客人,是我哥哥。”
“你哥哥?那个三十多岁的?文镭?咋着?今日他给你带礼物了?平日里他来都不见你那么开心。”
文镭,我堂哥,现在嘛,估计快四十了,我侄子都比我大一岁……没办法,父亲是家里的老幺。
嗓音放得出奇的柔,带着微微的喜悦:“不是文镭哥哥,是我亲哥哥,他叫文珏。”
王叔叔一脸惊奇,确定似的问:“你亲哥?”
我点点头。
“你有亲哥?”身后传来温柔的声音,我听出来,这是班长的声音。
“班长?你怎么在这里?”在自己家门口遇到一个没认识多久的人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班长穿的还是那件蓝色衬衫,不过裤子倒是换成一条墨蓝色的长腿运动裤,鞋子穿的是一双白色带着淡蓝花边的运动鞋。
班长嘴角逸出一丝笑,挑眉问:“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
“王叔叔,谢谢你,给。”我随意把钱放在零售台上,扫了一眼班长,示意他跟我来。
班长不慌不忙的买了箱牛奶,才慢慢悠悠的跟我走出小卖部。
走到院门口,隔壁院子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很茂盛,树枝都延伸到我们院子里来,十月未到,花期未到,我隐隐的嗅出一丝青涩的味道。
我停了下来,质问:“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
班长笑道:“我是你爷爷。”
“你今天来干嘛?”
班长再笑:“我是你爷爷,顺道来看看我孙女还有你爸妈。”
我瞥了瞥他提着的牛奶,皱眉问:“你来真的?”
班长挑眉:“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我微微沉吟,“那,你能不能明天再来?今天我家不方便。”
班长自顾自的向我家走去,语气淡淡的:“有什么不方便的?不就是你哥,我孙子回来了吗?顺便让我见见也好,还有,明天要军训,我有时间?”
“不许你那么说我哥哥,”我追上去,“你就不能等到下次吗?”
班长始终快我半步,轻描淡写地说:“那是事实,我来都来了,作为主人,我的孙女,你总不能赶我走吧。”
说话的时间已经到了通往我们家唯一的拐弯口,我看到班长轻车熟路的转弯,轻车熟路的走到最里,轻车熟路的走上二楼,我顿时哑言,这货不会真是我爷爷吧。
“你们家这几年没搬家吧?”
我愣愣的答:“没。”
“那你还不开门?”班长侧身,让开了门口那块地。
“哦,”我伸手到口袋找钥匙,“你来过我们家?”
“五岁拜年的时候来过。”
“五岁?”我咂舌,这人记忆力那么好?我都不记得有见过他。
哦,他五岁的时候,我可能还没到这个家。
“是啊,五岁,你们家的路直直的,好记得很,只要记得走到底,走到底,就行了。”他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你怎么还不开门?”
“没带钥匙。”我从口袋里伸出手,晃了晃,“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家在几楼?”
“你那条蓝色连衣裙还挂在门上,一眼就能看出来。”班长指了指我们家的铁门。
那条蓝色的连衣裙是我四五岁穿的,长大后穿不下了,铁门上方只有孤零零的几根铁柱,老妈就动了几剪子挂在铁门上方,遮住了外面看里面的视线,说是啥保持神秘感。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的裙子?你后来见过我?”
骤然的安静,班长的呼吸似乎重了些,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又恢复过来……或许只是我的幻觉。
班长摇摇头,抬手有规律的轻轻敲了三下门,平静的说:“我猜的。”
“……”我走上前,“我们家里面那个木门隔音效果很好的,你这样我妈是听不到的。”
“那你来。”班长让了大片空地。
我上前,攥起拳头,拿出砸门的气势,大喊:“妈,开门!”
门内隐隐传来一声,是老妈高声地应答:“哦,来了!”
班长“嗤”的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我现在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在外面加一个铁门了。”
不免有些脸红,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等着门开,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