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陆铭冲之间,说起来又是另一段令我未曾放在心上的往事。
幼时的陆铭冲身体很差,经常感冒,自然是经常流鼻涕,故得一美名,曰,“鼻涕虫”。
孩子的心是最干净的,却也是最容易染上墨点的。小学的同学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墨汁,一个劲的往自己身上泼,当然,毕竟当年还小,时隔多年,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用洗衣机把墨汁洗掉。
但不管他们如今洗没洗掉,当年却是一个个实打实的小黑人。
父母是普通工人,根本就没有什么钱,但也知道,当今社会,不读书就没有出息,况且见我不太喜欢说话,以为我是因为和同龄人接触的太少,私下商量了一番,就在我九岁的时候送我去了学校。
九岁,我的第一堂课是从九岁开始的。九岁,四年级。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太说话这一点倒是真的,即使望着那个如老奶奶般温和的小学班主任,我也说不出几个字。
于是,班主任就安排了陆铭冲做我的同桌,一个也不太爱说话,不,是不敢说话的小男孩。
说起来应该算我幸运,这个陆铭冲应该算得上是整个班唯一一个没有墨点的男生,估计是因为他太弱了,连墨汁都不知道在哪。
当时同学的父母说不上多有钱,但是至少不用为生活发愁,我不同,且不论父亲,至少老妈以后还是要靠我来养的。
其他人没有后顾之忧自是可以整日虚度光阴,而我,不爱说话,嗯,或许是不知道怎么跟人说话,便把所有时间用到了学习上。
但是当时的学习真是差的一塌糊涂,不及格是常事,我一度以为自己不会是什么读书的好料子,后来才知道,因为缺少交流,根本听不懂老师在讲台上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仅靠自己一知半解的学习,偶尔还能及格已经是件很奇葩的事情。
但当时的我不知道,为了老妈,只能把时间浪费在学习上,一通乱学,平日里别人打别人的,我不管,别打扰到我就行了。
许是书籍的力量真的很大,相安无事的过了半年,没有人来惹过我,嗯,或许那帮爱闹腾的孩子觉得我这个闷葫芦做他们练拳的沙袋实在有些无聊。
但显然我这个同桌没那么好运,他是众人殴打的对象,但又如何?我连话都没跟他说过。
可老天显然不希望我这样逍遥下去,于是,很戏剧性的,老天安排那些小黑人触了我的逆鳞——他们踩坏了我的书!
那个小鼻涕虫眼角挂着两滴泪珠,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瑟瑟的多在我身后。
我慢慢地捡起地上被那些小黑人踩坏的书,朝上面的脚印拍了拍,没拍去,轻轻抚了抚那些褶皱,一松手又变回了原样,我天真的把那些掉了的书页毫无缝隙的和了上去,却眨眼间悠悠飘落。
我淡淡的瞥了那些小黑人一眼,当时还不知道生气是什么东西,但我记得书上有过一个字,很符合我当时的心情,我对他们说:“滚。”
许是书让我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气质,我压根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意思,就这样挺着腰杆,毫不畏惧的看着这群破口大骂却迟迟没有上前的小黑人,身后还瑟缩着一个懦夫。
是的,懦夫,这是我从书中找到的最符合这个鼻涕虫的词语。
人群里突然有一个人往地上吐了口口水,身后那个懦夫突然扯着我,从窗户跳了出去。
膝盖的伤虽然过了许多年,但如此剧烈的运动还是令我感到一阵刺骨的疼痛,我甩开那个懦夫的手,有些恼怒的问:“干嘛?”
“快跑,老大生气了!”懦夫口中的老大似乎已成了他的噩梦,就连提到他都会让这个懦夫双腿发抖。
“那又怎么样?”可笑当时我居然那么勇敢无畏,嗯,或者说是不知死活。
“怎么样?老大的爸爸是从牢里放出来的,杀人都不眨眼的!”说着拖着我就跑。
从牢里放出来的人都很厉害吗?“你有没有手机?”
懦夫从口袋里翻出一个手机,雪白色的,感觉很漂亮,屏幕很大很宽,比父亲的老年机不知大了多少倍。
那帮小黑人很快就追了出来,刚刚吐口水的那个人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用的力气很大,很痛。
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把那只脏手甩开,手机这东西怎么用我根本就不知道,只知道讲话的时候要凑到耳边,“喂,爸,你女儿被人欺负了,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你不是有朋友不是刚从牢里面放出来吗?随便找几个人过来……”
那帮小黑人最终还是被我的胡说八道吓着了,悻悻的走了。
往后的一段时间,没有人再来惹我和那个鼻涕虫,后来,鼻涕虫被他父母用一辆很漂亮的车接走,我才知道,他一直是和奶奶住在一起,那部手机就是他父母给他的。
班上的那些小黑人后来如何了我不知道,但至少没有再来惹过我。
不过……如果没记错这人是跳级进来的,比我小一两岁。
男大十八变也是存在的,只不过这人就为了这点破事绕远路浪费油钱,这让我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