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琉璃家空出的小公寓坐落在城郊，茂密葱茏的竹子沿着小路错落有致地站成两排，翠绿的竹叶则在顶端逐渐合围，形成了一个圆拱形的“屋顶”，淡淡的阳光就这样被隔绝在外了，在这样的季节虽然听不到虫鸣蛙叫，不过这份安静和闲淡却是魏芷若所喜欢的。
穿过竹廊，一幢具有乡村风情的简单公寓散落在苍翠树木的掩映之中，置身其中恍如远离了所有的都市尘嚣，宁静幽远的感受令人神驰。
“阿姨，这里的环境你还喜欢吧？”琉璃笑着问道。
“嗯，喜欢，非常喜欢，这里很安静。”魏芷若柔声回答道，脸上洋溢着些许笑容。
“这是我爸爸几年前买下的，他们也是看中了这里的环境，打算拿来以后养老住。”琉璃说。
一路上眉头紧锁的艾楠终于在此时微微露出了笑容，她清楚魏芷若一定会喜欢上这里的。
“好了，艾楠剩下的事情就由你自己解决了。”琉璃说。
“我知道，你去忙吧，明天别忘了告诉我事情发展的怎样。”艾楠点头说。
琉璃貌似羞涩的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艾楠，琉璃恋爱了吗？”等到琉璃走远够，魏芷若才轻声问道。
“呃，这，现在还不好说。”艾楠囫囵回答道。
“多好的姑娘啊，也应该找个男人来疼了，不知道你……”魏芷若突然住口，因为不远处搬着家具的工人走了过来。
“小姐，你去开一下门，我们已经搬到门口了。”工人抹着额头的汗水说道。
艾楠立即从挎包里拿出钥匙，跟着工人一起往公寓门口走去。魏芷若则等在原地。
打开门，一套一室一厅的50多平米的精装房呈现在她的面前。全木式地板，纯白的茶几，米白色的沙发上放着一些格子布靠枕，靠窗户的地方有一张大理石台面的餐桌，上面放着新鲜的水果。整个房间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小姐，你这家好像已经布置好了啊，家具根本没办法搬进去啊。”工人疑惑地说。
“师傅，不好意思，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要不你们先把我的家具放在公寓旁边的车库里，其他就不需要再麻烦你们了。”艾楠说。
“只能这样了。”工人们又搬起那些笨重的家具往车库里移去，其中有些人脸上明显挂着不悦。
“艾楠，怎么房子都弄好了啊？”魏芷若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吃惊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肯定是琉璃那小丫头片子做的，或许她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吧。”艾楠说。
“那你出去打个电话问一下吧，好好感谢人家，琉璃这孩子真不错。以前在读大学的时候我听说过一句话‘只有在落难的时候才能分清楚什么是狗，什么是朋友’，艾楠，妈妈也为你交得这样的一个朋友而自豪。”魏芷若感慨说。
艾楠微微一笑，然后退出屋里，站到空坝子上拨通了琉璃的电话。
“惊喜吗？”电话接通后琉璃首先问道。
“非常惊喜，非常意外，琉璃，我真的好感动，你背着我做了这么多事要我怎么报答你啊。”艾楠的声音突然哽咽，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激动。
“爆晕，别这么煽情哪，你知道我受不了的，其实也没什么啦，真正要感谢的人应该是我妈，是她领着家政公司的一群妇女在昨晚加班弄出来的。”琉璃笑着回答说。
“可是里面的家具呢？家具你是什么时候买的？你不是说没钱了吗？不是那些家具又是你妈买的吧？”艾楠疑惑地问道。
“当然了，不过是问她借的钱啦，你知道我现在是‘负翁’了，根本没钱。”琉璃说。
“哦，那我改天还给阿姨。”艾楠说。
“不用啦，之前你不是说你住的那所房子的家具不要吗？我已经打听过价格了，一卖一买你应该还剩有余钱呢，不过那些钱我保证不会退给你的哈，就当做是我的车马费得了。”琉璃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
“琉璃，好姑娘，我真不知道如何才能表达此刻感激的心情，所以只能祝愿你今晚进展顺利，你结婚的那天我保证不和新郎吵架！”艾楠调侃道。
“屁~话，要是那天你敢和他吵架，我非毙了你不可。”琉璃貌似认真的说。
“唉，看来还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当初你说我抛弃了你，现在是你抛弃我了，以牙还牙，现在谁也不欠谁了。”艾楠轻声笑道。
“爆晕，艾楠，你还欠我8万块哪，那钱必须要还的。”琉璃大着嗓子提醒道。
“知道了，你快把我的耳膜震破了，行了，你忙吧，我还要简单收拾一下。”艾楠说完挂了电话，脸上洋溢着丝丝笑容。
再次回到屋里的时候魏芷若已经把零碎的东西全部摆放好了，搬家工人也已经离开。
“妈，你把工人的钱付了没？”艾楠问道。
“他们说琉璃已经付过了。”魏芷若轻声说道。
“哦。”艾楠的心底又泛起了一波感动的涟漪。
“艾楠，以后只能我们母子住一个房间了，你睡那架大床，我睡靠窗户的小床。”魏芷若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行李往小床上挪，“我年纪大了，喜欢阳光充足一点，你不会介意吧？”
艾楠抬起头，环视着整个房间，总共才20多平米的卧室根本和阳光没有关系，并且整间卧室坐北向南，阳光充足，魏芷若的用心她心里非常清楚，只是觉得让来让去反而很累，所以她也就默认了。
“妈，虽然我们现在寄人篱下，请你也一定要放宽心情，我一定会努力让日子好起来的。”艾楠坐在床沿，低声说道。
“能够和你长期住在一起我的心情就很好了，并且这个房子和周围的环境又是这么安静宜人，我非常满意。艾楠，我们都需要勇敢一点，才能改变现状。”魏芷若微笑着说。
艾楠点了点头，窗外的阳光一点点被收回云层，天色也暗了下来。母子俩简单弄了一点吃的，便早早的躺下休息了，劳累了一整天，艾楠也深感疲惫，所以不多时便沉沉而睡。而魏芷若则一直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这个借来的家虽然看起来温馨，可是依旧给不她温暖和归宿的感觉，某一刻，她甚至有了想要去找秦云生的冲动，因为她不想看着艾楠这样辛苦，可是她又深刻的明白，艾楠是绝对不会接受他们的施舍和救济，从一开始就不会，所以现在和将来就更不会了。
正当魏芷若的眼皮沉重，想要入睡的时候，艾楠的电话突然响了。魏芷若担心吵醒艾楠，所以迅速拿起电话摁下了接听键。
“喂，艾楠啊，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电话那头是琉璃的声音。
“琉璃啊，我是阿姨，艾楠睡下了，你说什么不好的消息啊？”魏芷若的心底一凉，压低声音问道。
“爆晕，是阿姨啊，没事了，你让艾楠明早打电话过来哈。”说完琉璃挂了电话。
<；不好的消息（1）>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艾楠缓缓地睁开明眸，微微上扬着嘴角，轻轻一笑。很久了，很久没有过这样甜美而又冗长的睡眠，昨晚没有吃药，竟然可以睡到这么香沉，所以令她的心情更加美丽。
隔壁魏芷若的床上已经收拾得整整洁洁。相隔两床之间的矮柜上放着一束带着露珠的百合，淡淡的清香弥漫着整个房间。
艾楠赤脚下了床，地暖的温度透过脚心迅速蔓延全身，她轻者脚步往外走去，从厨房里飘出的煎鸡蛋的味道已经完全迫使着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大叫开来。
“妈，好香。”站在厨房门口，艾楠一脸垂涎地说道。
“饿了吧？”魏芷若温柔地问道。
“嗯，很饿了，要不先偷吃一点？”说着艾楠便要将目标转移至盘子里金黄的煎蛋上面。
魏芷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饿了也要先去梳洗，不然不准进厨房的。”
艾楠吐了吐舌头，转身往厕所走去。
完毕之后，只见魏芷若已经将煎好的鸡蛋和火腿放在了餐桌上，艾楠毫不客气的拿起刀叉，对着盘子大战开来。
“慢点吃，瞧你那样子就好像被饿了几百年似地，你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魏芷若将自己面前的盘子往艾楠这边推了推说。
“不用了妈，我只是好久没吃你做的早餐了，心里特别激动。不过说真的，天底下只有妈妈做的早餐最好吃。”说完艾楠幸福地笑了笑。
魏芷若满足地笑了笑说：“天底下也只有自己孩子的吃相会被妈妈欣赏。”
艾楠一边点头一边将盘子里剩下的一截火腿往嘴巴里送。
“艾楠，昨晚你睡着以后琉璃打过电话过来。”等到艾楠将食物一扫而光之后，魏芷若才轻声说道。
“是吗？你怎么没叫醒我呢，她有没有说什么？”艾楠放下刀叉笑着问道。
“她说有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思考了很久，魏芷若最终还是如实说道。
“呃……”艾楠沉默着坐到了沙发上，“妈，她有告诉你是什么事情吗？”
“没有，她让你今天醒了打电话过去。”魏芷若说。
“嗯，好的。我先去换衣服，待会儿去找她。”艾楠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打开，“妈，你自己看会儿电视，这样时间过的快一些，如果中午我没回来，你就不用再等我吃饭了。”说完她进到了卧室打开衣柜。
坐在餐桌前的魏芷若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将桌子上的空盘子拿到了厨房。
“艾楠，不管什么事情你都要打个电话给我。”厨房里传来魏芷若的声音。
“我知道。”艾楠大声回应着，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琉璃说的坏消息她几乎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不过在魏芷若面前，她始终保持着平静，面对一些变故和危机她永远不想让这个妈妈替自己担心。
“妈，我先走了啊，有事的话你给我打电话过来，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在电视里学做一两道菜，晚上做给我吃好吗？”站在门口艾楠一边换鞋一边说道。
魏芷若没有回答，可能是厨房里水管的流水声太大了，所以她没听见。站了几秒，艾楠还是轻轻地关上了门。
走在竹林小道上，阳光没隔绝在外，艾楠的心情亦开始变得更加阴郁。拨通了琉璃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琉璃，你过来接我。”艾楠说。
“可是我还没起床啊。”琉璃迷糊地说。
“每次打电话给你都还没起床，你知道这边不好搭公车的。”艾楠抱怨道。
“爆晕，你不是还要怪那幢房子交通不便吧。”琉璃说。
“不是，你昨晚不是打电话过来说有事吗？”艾楠提醒道。
“是哦，我睡迷糊了。不好意思哈，你等我半个小时，我马上过来。”琉璃一惊一乍地说。
“嗯，路边的公交站台上等你。”艾楠说。
挂了电话，艾楠放慢了脚步，离马路边的公交站台其实已经很近了，有两三个人等在那里，可能是这里的住户，其中有人不断的抬起手腕看时间，或许有重要的约会吧。艾楠在心里默默地想。
“小姐，你是新搬来的？”走近后一个年级稍微大点的老阿姨一脸和睦地问道。
“是的，昨天刚搬来。”艾楠笑了笑简单回答。
“这里好啊，空气和环境都好，我也是去年才搬来的，我女儿在这里给我买的房子，让我养老。”老阿姨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艾楠的心里因为这句话却很不是滋味：人家的女儿是为父母在这里买房养老，可是自己却带着妈妈寄住到这里，真是天壤之别。
“小姐，你一个人吗？”老阿姨继续问道，“你这是进城上班啊？”
“不是，我和妈妈一起住，我朋友要我在这里等她。”艾楠毫无厌倦地回答说，她喜欢老阿姨脸上的笑容。站在旁边的那个小姑娘可能被老阿姨的喋喋不休逗乐了，虽然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可是却努力的将笑容紧抿在嘴巴里，能够看出来她憋得很难受。
“哦，一定是男朋友来接你了，小姐，看你的漂亮的模样男朋友应该也很俊朗吧。”
“呃，不是，是女朋友，我独身。”艾楠尴尬的回答道。
“哦。”老阿姨简短的回答又像是在叹息，或许是再找不到其他的话题，她所以终于保持了沉默。
公交车过来的时候老阿姨和那个小姑娘一起上了车，临到车门要关闭的时候那个小姑娘突然转过头来冲艾楠眨了眨眼睛，然后对着之前的老阿姨怒了努嘴巴，食指在自己的脑袋边转了个圈。艾楠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那个老阿姨脑子不好使，可能患上了老年病。艾楠对那个小姑娘微微一笑，然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车门缓缓关闭，艾楠目送着她们离开，脑子里幽幽想到：虽然那个阿姨脑子有病，可是和她的对话又是那么的正常，她活在自己的天地里是那么的快乐，想说的和想做的永远是那么一致，某一刻，艾楠甚至非常羡慕那位阿姨。
站台上终于只剩下艾楠一人，百般无聊，她逃出香烟为自己点上，琉璃说的半小时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她打算用这支烟来杜绝自己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琉璃的车子突然像从地下冒出来似地转眼停在了艾楠的面前，只见她穿着一身粉红的防寒服，脸上的墨镜隐去了她的表情，不过艾楠依旧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大好，因为在车的驾驶台上放着一朵开得正艳的红玫瑰。
“还不上车？”琉璃放下车窗笑着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