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美少妇抬着大箱小匣跟着莫云裳进了屋,两人从箱子里挑选半天,才拿出一件对得上眼的月白色罗衫,窄袖束腰,外面配一件淡蓝色对襟窄袖褂子,没有大家闺秀高门大院的华贵,反倒透着几分小家碧玉的秀美。
对这套衣服,莫云裳倒是不反感,虽然款式老旧了点,但料子着实是好,做工其实也挺不错。所以,她二话不说,拿着衣服,拒绝了那美少妇的帮忙,自己到里间换去了。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莫云裳第一次穿这种闺秀的女儿装,她站在里间的镀银镜前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如今这身子十一二岁,刚好是开始发育的时候,这两年愣是长高了不少,再加上习武的原因,身形高挑纤细,平日里穿着随意,倒不怎么看得出来,今日这一稍加修饰,瞬间将气质拔高了好几个档次,再看看那张脸,完全遗传了莫少卿和白莲二人最美的地方,若是稍加打扮,还不知道要美成啥样儿呢。
所以,当她提着裙摆大步走出来的时候,着实是让那两个美少妇惊艳了一把,如果她的动作再能温柔那么一些些的话。
一个美少妇当即弯着眉眼走上前来,牵着莫云裳坐到了那小匣子面前。小匣子里装的全是首饰,盖子揭开来,盖背面就是一面银镜。
那美少妇仔细端详了莫云裳的脸,啧啧赞道:“小姐可真是好容貌,倒是与过世的夫人极为相似。”
莫云裳倒也大方,笑着说了句多谢,心底却是冷哼一声:“我还不知道我娘与你们过世的夫人很像呢?传闻那连蕊长得六分像她娘,四分像她爹,虽然看不出个好赖来,但也能看出点模子,今日要是不见见那个连蕊,不去比照比照,我还有些不甘心呢。”
那美少妇自然不知自己的话在莫云裳心底引起的波动,她轻轻将莫云裳束与头顶的发髻解开。或许是一直卷着发髻,莫云裳原本垂直的长发此刻竟有些卷曲,那美少妇用梳子梳理了好半晌后,才将那些毫无规则的波浪微微梳直。
“小姐,以后不可以再像今日这样随意挽一个发髻了,您看您好好的长发都被折腾成这样了。”那美少妇微微嗔道,继而又笑了开来:“不过小姐您的头发可真好,摸着就像缎面一样细腻。”
“是吗?”毕竟是女孩子,哪怕如莫云裳是个已经活了几十年的穿越者,刚才还在心底冷哼,现在听到别人的夸赞自己,还是有些受用的。
“奴婢骗小姐作甚?小姐容貌如此之好,若是配上一个好看的发型,那可就真是锦上添花了。当下城中时兴的凌虚髻、朝云近香髻、元宝髻和百合髻都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小姐喜欢哪一个了?”
可美少妇问的这个寻常小姐能简单对应的问题,却是让莫云裳为难了。
她平日里就一种发型——马尾。要么束在头顶,精神;要么梳在脑后,方便;要么垂在背后,闲适,再不然就是把那马尾巴卷一卷,卷成一团儿拴起来,就像今日这样,在头顶包成一个发髻。所以,除了马尾之外的发型,她是一概不知。鬼知道那什么凌虚髻、朝云近香髻、元宝髻和百合髻是个什么劳什子模样。
“梳什么凌虚髻元宝髻的,小姐才多大?不如就梳个垂挂髻吧,我记得匣子里有两枚珍珠环扣,也正好配这身衣服。”另一个美少妇刚将衣物收拾完全部归拢后就走了过来,一来就听到那梳头的美少妇的话,“小姐不也说要简洁吗?你弄那些发髻出来,不簪花不戴钗哪里会好看,还不如就梳个垂挂髻,正好配的小姐现在的年纪。”
那个梳头的美少妇眼珠一转,忙搁下手中的梳子,从那小匣子底层抽屉里取出一对拇指粗细的银制环扣,环扣上刻着祥云图案,尾部坠着一颗小指甲大小的粉色珍珠。
“小姐您看,这珍珠环扣虽然简单,却着实可爱,配着小姐正好。”那美少妇取出那对环扣,献宝似的将环扣捧到莫云裳面前。
莫云裳看了眼那环扣,样式确实是简单,甚至比那少妇头上的花簪还朴素。不过倒也合心意,便点了点头,“那就用这个把,还请小嫂子快点,我急着出去逛呢。”
“哎,小姐别急,我这就开始弄。”那美少妇见莫云裳答应,忙应了一声,开始了手上的动作。
垂挂髻,说白了就是双马尾的变种。
那美少妇将莫云裳的头发分成上下两束,上面那一束又对半分,梳成双马尾的样式,再把发尾收起来,收到及耳的地方,便将发尾和发梢系在一起,然后将两枚珍珠环扣扣在发弯处,下面那一束则任意披散在肩上,大风一过就群魔乱舞般飞飞扬扬。
莫云裳着实是不喜欢这样的发型,几次三番想动手将下面的头发再束起来,都被那美少妇劝阻了,理由只有一个——不好看。
我管它好看不好看,大夏天的披头散发热得是我不是你,所以,莫云裳依旧坚持,要么将下面这部分发型梳上去,要么让她系起来。美少妇最终不敌,思索再三,也只能寻了一根月白色的发带,将下面那一束秀发束了起来。
脖子后背没了那一层天然的保温层,莫云裳顿时连心情都舒爽了起来。
然后,在两个美少妇故意的拖延和莫云裳刻意的配合下,这一打扮就打扮了半个时辰,在祁祥忍不住想要去敲门问问莫云裳是否睡着了的时候,那扇关着的门总算是打开了。
清水出芙蓉,这是祁祥和管家看到莫云裳后的第一个想法。
“大小姐好生漂亮,清丽绝俗这四个字用在您身上一点都不夸张。”管家这句话说得倒是真心,他活了这么大半辈子,又处在管家这么个位置上,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但像莫云裳这样子美得让人生不起杂念来的倒还是第一次见到。
“多谢管家夸奖了,既然我这收拾好了,我们就赶快出门吧。”说着,莫云裳也不耽搁,提气裙摆就大步朝祁祥走去。
祁祥本还是愣在原地的,他知道莫云裳很漂亮,可没想到她仅仅是换了件女装,换了个发型转变就能有那么大,要不是她那丝毫脂粉气息都没有的脸,以及那撩裙子走路的豪迈姿态,祁祥简直都要以为面前这具有遗世独立之姿的小姑娘是别人假扮的了。
“咳,连小姐,请放下裙摆,若让俞夫子见到您这样没有礼数规矩,一顿责罚定是少不了的。”祁祥尴尬地咳了一声,提醒道。
莫云裳嘴一撇,心道就是看那老头子不在我才这么做,这也顺道做给这三个人看啊,不过想归想,她还是将手放了下来,又理了理裙摆,这才姿态万千地开口:“好了,那请问我们可否出院子逛了?”
管家心道那出门去寻丞相的下人都去了半个多时辰了,也应该快回来了,他这会儿带着这小丫头避开连蕊常去的那几个地方,随意在院子里池塘边晃悠晃悠,晃到丞相前来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他一个管家说的话不当算,那丞相说的,哪怕这小丫头片子在仇万峰身边长大,总归来说还是认了丞相这个爹的,女儿对爹,岂有不听话的道理。
所以,管家觉得自己想的这个方法可真是一点纰漏都没有,既解决了这小丫头片子的提议,又避免了她会与连蕊大小姐见面的道理。便二话不说,直接点头答应了带莫云裳出藏龙院转转。
莫云裳长这么大来,还是第一次以丞相府千金大小姐连千鹤的身份出现在府里。来往的下人见管家跟在一个粉妆玉琢的漂亮小姑娘身后,那小姑娘穿着打扮皆非寻常,身旁还跟了一个佩剑的精壮汉子,而他几人又是从藏龙院那个禁地方向来的,有些精明点的便瞬间明白了这小姑娘是什么身份,一时间,便都埋着头小心翼翼地让到了旁边,低垂着头等人走过去,只是那双眼睛还在止不住地偷看那漂亮的丞相千金。
“管家,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也不好再耽搁你了,我跟祁叔随便逛逛就好。”走了片刻后,莫云裳觉得这管家有些碍事,便开口赶人了。
管家哪里会让她自己行动,忙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大小姐,这府里许多下人都没见过您,我怕他们不懂事冲撞了您,而且这相府大得很,小姐也不知道这府中的好景致在哪,不如就让老奴带着小姐和祁爷逛吧。”
“这样啊,那好吧。不过管家,我以前就听闻我有一个表姐住在府里,听说这表姐身世十分可怜,家道中落父母双亡,我当年年纪小又不懂事,后来又有事缠身,到如今有些空了,不如管家你就带我去看看她吧。”
“这……那个……那个连蕊小姐今日正巧不在府中啊……”管家哪里敢带她去,忙扯着谎打算掩盖过去,反正只要他不带路,这小丫头片子哪里会知道连蕊在哪,只要挨到丞相回来就好了。
可是这么久了,丞相老爷您怎么还没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