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院内传来淡淡的莲子香气,厨房那边还有轻轻的薄烟。
如画探身进去,见卢氏从烟气中走出来,边擦手边道:“你大哥爱吃,我闲着便多做些。”
“是莲子糕的香味,哥哥爱吃莲子糕?”见卢氏点头,她便说道:“往里添些桂花、蜂蜜,则味道更佳,改日大嫂可试一试。”
“嗯,想想都觉得香甜!”卢氏与她说笑着进了屋子,“难得你过来坐坐,我说嘛,平日里不该总在屋子里待着,要时常转悠。常来我这里就是了,最近身子可觉得好些?要不要贝大夫再来瞧瞧?”
“好了许多。”如画微微颔首,“劳烦嫂子费心。”
两人说着坐了,喝了丫鬟端上来的茶水,闲唠几句家常。
如画放下茶杯,笑容有些羞涩,“之前那件事闹的可真是不愉快,不说我这里,且说七弟,满院子的丫头都送出去了。”
卢氏叹一声,“是啊,好在过去了。只是七弟还不与母亲亲近,母亲可真是没少为他操心。”
“追究根源,乃是二哥要纳通房丫头,朱氏不准。到最后母亲似是也有些不快,有意要为二哥做主纳妾呢。”如画轻笑着说,依然是闲话。
“你也瞧出来了?”卢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抿嘴笑,“母亲或是有这个意思。”
朱氏闹腾出来这么大的动静,还不是为了沈二身边不添妾,折腾到最后,若还是纳了妾,朱氏的一番心血都要告吹,那口气还不堵到嗓子眼!
卢氏越看如画越是顺眼,“好妹妹,难为你了,病着还为这个家操心!要不是你提点,我可真想不起来。不能为母亲分忧,可不是我们的罪过吗?”
如画欢乐起来,“嫂子可有合适的人选?”此话一出,这件事算是搬上了议程。
“这倒是要好好斟酌一番,要说方便自然还是在自家宅子里选一个。知根知底,也晓得是什么秉性。不过若是从外头抬进门也不是不行……”卢氏单手托腮,思索起来。
“最能拿起这个位子的,最好还是母亲身边的丫头,识大体懂礼数,都是万里挑一。”如画恍然之间想起来,“要说合适的,我身边的云芝也是跟过母亲的。”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如果不是沈夫人身边的丫头,别的房里的说不定要落个跟花巧一样的下场,就算不死也会天天受欺辱,就连沈七的人都能那般对待,别人身边的想都不要想了。
“妹妹有理,若是选家里的,只能挑母亲房里的。”卢氏面上和顺,不住地打量起如画来。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朱氏往如画的院子塞进去一个老六,她也是刚得知,没想到后脚她就杀了进来。
应该只是简单的报复吧?是了,不过庶子之妻,能翻出多大的浪花?且让她跟朱氏斗一斗,帮她也是帮自己。庶子之妻永远不能掌家,自然没什么好担忧的。
“云芝倒是个好姑娘。”卢氏说完,淡淡饮茶,“只是母亲才把她给你,怕是不好说动。”为沈二填房此事倒是聪明的,可是把云芝推出去,未免显得莽撞。
这个如画太沉不住气了。
如画笑:“其中道理我自然是懂得,更何况,云芝才来我这边,我也是不舍的。此事能不能成就看她的造化了。”她自然知道沈夫人是不会让云芝过去的,身边那么多人,为什么还要动刚送到她身边的眼线?
她这么做,一是看看卢氏有多大的能力,二是看看沈夫人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如果云芝最后还是留下了,那说明沈夫人还是很注意着她的,第三嘛,会显得她不是太聪明,不用防着;也不是太傻,不能随便欺辱。
有丫鬟来报:“贝大夫来了。”
如画惊讶:“是为谁来探病?”
“妹妹不要担心,我最近感觉浑身乏力,犯恶心,便请贝大夫给诊诊脉。刚好你来了,顺道让他也看看你。”
如画凝眉:“嫂子的月事……”
卢氏听了便笑:“迟了几日。不要早论,还未必如何呢。”
那边已经请了贝长青进来。他看见如画也在,脚步微顿,和她们问好。
她自己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见贝长青从里面出来便问:“可是有喜了?”贝长青摇头,对她道:“清减了。”不是说卢氏,而是说她。
“谢谢你。”如画只当这关心是医生和病人之间的寒暄,并非细想。她一个现代人,而且常常和画笔为伴,在男女之情上十分笨拙,且把贝长青当朋友看待,便容易生出一些误会来。
“我今日本打算去看你的。”从卢氏房里出来,他便打算去瞧瞧她。最近可过的好,药有没有吃完,下人们伺候的可周到……
他是真心怜惜她,当日的柳府娇娇女,如今寄人篱下,如此柔弱,却又坚强。
“我带了一些药过来。”她的夫婿他也见过,实在不堪得很。
如画微微点头,“那我和你一同回去。”转头又跟当值的丫头说:“告诉大嫂一声,我先回去了。”
待她走了,丫鬟进去传话。
只见卢氏脸色阴沉,一言不发。行事的丫鬟都大气不敢出。
“大少奶奶,四少奶奶回去了。”
“嗯。”卢氏闷声道,“给我换身衣裳,去给夫人请安。”她不好过,朱氏更别想好过。
卢氏一口气便要撒出来,找的自然是有了儿子的朱氏。
如画和贝长青闲庭若步,说这些京中的趣事。每每见面,贝长青都会跟她说些市井传言,她爱听,他便说得上劲,平日里还常常询问京中的事,日子长了,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已经快要成了说书的。
“那人果然赢了一百两?”刚说到一人赌钱,如画咯咯地笑,“别是个圈套,回头让赌场连本带息赚回去。”
对现代人如画来说,再常识不过的一件事,贝长青却惊讶,“这其中的道道,你是如何知道的?”闺中女子,怕是连赌场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平日里看些闲书,自然就知道了。”她知道说多了,胡乱找了个理由解释。
两人笑着,快要到门前,却见门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