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钟灵素二十五岁生日,也是爷爷和奶奶的头七之日。足足有半年多没露面的大伯二伯以及嫁到上海的小姑不约而同地在今天齐聚一堂,只为争夺爷爷和奶奶留下的铺子跟房子。
说实话,钟灵素对她这三个忘恩负义冷心冷肺的伯伯姑姑们早已不抱希望,但今天他们竟然在爷爷和奶奶的头七之日大闹不休,这让钟灵素觉得心里一阵发冷。
钟灵素的父母在她五岁的时候死于空难,之后钟灵素便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住。家里的大伯二伯小姑在钟灵素的父母还在做生意的时候还经常过来借点钱,但等到两人意外过世之后他们便不约而同地消失了。钟灵素的爷爷奶奶用自己偷偷攒下的积蓄供钟灵素读书上学,之后还开了一间老式糕点铺子赚钱贴补家用。
钟灵素的奶奶曾经是某间老上海糕点铺子里的点心师傅,后来因为蛋糕面包等西式点心的冲击,老式点心便开始没落了。钟灵素很小的时候便开始跟奶奶学习做各种点心和菜肴,大学还没毕业便辍学在奶奶的点心铺子里帮忙。
经过几年的努力经营,钟灵素和爷爷奶奶的这件点心铺子很快便在城里打出了名气,顾客和订单也慢慢多了起来。几个装死不想养活老人和拖油瓶侄女的伯伯姑姑们一见铺子开始赚钱,竟然无耻地表示也要来分一杯羹。
钟灵素和爷爷奶奶被这些不要脸的伯伯姑姑们骚扰得烦不胜烦,直到钟灵素的爷爷发誓要将他们告上法庭这才得到了几天短暂的清净日子。就在钟灵素高高兴兴地准备继续扩大铺子之时,外出遛弯散步爷爷奶奶却不幸遭遇了车祸。
钟灵素觉得自己真的很像一个扫把星。先是父母空难亡故,再是喜欢的男孩儿被人刺死,现在就连疼爱了自己二十年的爷爷奶奶也离她而去。看着几个伯伯姑姑因为爷爷奶奶的遗产争吵不休,她只觉得浑身上下锥心刺骨的冷。
“这铺子是妈开起来的,我们都是妈的孩子,凭什么没有我的份儿?”
“钟红艳你也好意思开口要铺子!年前妈生病的时候你去哪了?一分钱不出还想白得?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我呸!”
“要不咱们平分!铺子卖了,得了钱三家分!”
“老二你还要脸不要?三家平分,还有素素在呢!”
“素素以后嫁人就是别人家的了,铺子不能给她!”
“对!还有这栋房子!户主虽然是老三,但老三死了房子就归爸了,只要是爸的东西就都要平分!”
“......”
大伯二伯和小姑兀自吵个不休,丝毫没有注意到钟灵素愈发颤抖的双手以及惨无人色的面容。
“闭嘴!”钟灵素“啪”地一声将茶几上的玻璃杯砸到三人面前,脸色一片惨白。玻璃杯中的残茶随着破碎的玻璃渣一同飞溅开来,吓得钟灵素的小姑尖叫不止。
“吓死人了!没教养的臭丫头!你到底要干什么?”一向泼辣无耻的小姑钟红艳率先指着钟灵素尖声责问道。
“呵呵,干什么......”钟灵素将茶几上的水果刀拿起来熟练地绕了个花,低哑的声音里渗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你们总在亲戚面前数落我不懂读书,大学没念完就辍学回家,简直丢尽了钟家的脸。其实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在辍学前一直都是学年第一名。”
“噢,对了,你们不知道吧?我大学念的是法医专业,解剖人体可是必修课呢。”钟灵素森然一笑,然后将渗着寒光的水果刀缓缓地在钟家三极品面前绕了一圈。“跟你们这种不懂孝义的畜生讲什么道理都没有用。我钟灵素今天就明确地告诉你们,如果你们再敢无理取闹让爷爷奶奶走都走得不安生...那我也就顾不得什么亲戚情分了。我钟灵素的手艺完全可以在你们身上划上一百刀,让你们疼得你们哭爹喊娘,但最后却只能鉴定为轻伤。”
“你,你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小疯子!”钟红艳惨白着脸后退两步,白胖的脸上满是恐惧的神色。
“我是疯了!那也是被你们这群无耻之徒给逼疯的!”钟灵素瞪着充血的双眼大声回骂道。她毫不畏惧地跟大自己好几十岁的伯伯姑姑对峙着,但握着刀柄的手却抑制不住地发抖。
“素素,你先把刀放下。”大伯钟东学被钟灵素眼中的疯狂吓了一跳,但却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他一边对钟灵素柔声劝说着一边试探性地伸出手想把素素手里的刀夺下来。二伯钟东阳平时虽然跟大哥钟东学十分不对付,但为了顺利抢到遗产,他也只能帮着钟东学一起稳住钟灵素。
“素素,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你拿刀子算什么事儿啊......”
“别动!”钟灵素对缓缓靠近的钟东学和钟东阳二人厉声大喝道,“我数三个数,你们全都给我滚出去!”
“素素,别这样,把刀放下,咱们好好谈......”
“1!”
“素素......”
“2!”
“3......”这个“3”字还没等完全落地,钟灵素握在手里的刀就毫不犹豫地向离自己最近的钟东学猛地扎了过去!
“啊——”钟东学惨叫着跌在地上,房间里立时升起一股骚臭味道。钟东学竟然被吓得失禁了!
钟灵素冷笑一声,然后将那把干干净净的刀子在吓呆了的三人面前鄙夷地晃了晃。原来刀子只是刺破了钟东学的衣服,根本没有伤及他的皮肉半分!
“疯子,疯子,疯子!”回过味来的钟东学也顾不上收拾自己的湿裤子,只是连滚带爬地向门口跑去,狼狈至极。二伯钟东阳和小姑钟红艳本来就是色厉内荏的胆小鬼,此番一见大哥跑了,赶紧也争先恐后地跟着跑了出去。
曾经满是温情的房子此时竟是一片死寂。
望着墙上爷爷奶奶笑容温柔的黑白照片,钟灵素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手中死死握着的刀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钟灵素大哭着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你爹妈已经死啦,死啦!扫把星!”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回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周毅同学因为意外身亡。根据他生前的愿望,我们会在解剖他的尸体后将他身体内的所有器官捐给医院......”不要,不要,周毅,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老人年纪大了,伤势又太重......”爷爷,奶奶,你们不要丢下素素一个人!不要......
钟灵素愣愣地瞪着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汩汩淌下。她捂着头无意识地呢喃着,身体紧紧地缩成一个团。
“我不要呆在这里,我不要呆在这个只有我一个人的地方,我要......”
“我要回去......”
次日早晨。当钟东学等人带着几个身轻力壮的儿子侄子冲上来想要好好“教育教育”钟灵素的时候,竟然只看到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钟灵素,二十五岁,死于突发性心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