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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传奇

传奇是一个刀客的名字,传奇是一个从来不会失手的杀手,他的名字在每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令许多贪官和恶人闻风丧胆。传奇的刀奇快无比,无人看到过他拔刀,一道寒光过后,必有人头落地。传奇之所以成为传奇,是因为他不喝酒不好色。

秋天来临的时候传奇的命运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在这之前传奇会出没在驿道凉亭桑园饭馆等所有他会出没的地方。他没有马,他很孤独,他在路上的影子让人感到他是一个心中长满苍凉荒草的男人。传奇的轻功很好,如果你看到月光下的树梢,不经意间,树枝轻颤时,那就是传奇已经上路了。

秋天来临了,秋天来临所以树叶纷纷落下,月色凉如秋水,传奇背着他的刀上路了。传奇的目标是七王爷。七王爷只有三十多岁,白衣自衫像个俊朗的公子。传奇要杀七王爷,那是因为他已经收了七王爷政敌的钱,同时也因为七王爷害死过许多条人命。

传奇在凉凉的夜色中看到王府的一排红灯笼涌进了他的视野,那样的夜色让他温暖。这样的时候,传奇就想起了自己悲凉的身世。传奇的父亲是个裁缝,母亲是大户人家的佣人。传奇小时候在玩父亲裁衣服的剪刀时,突然手中的剪刀呼啦啦地奔向天井里的一棵大树。传奇的父亲一抬头,看到一条大蛇的七寸被钉树干上了。传奇的父亲吸了一口凉气,他看到儿子轻轻拍了拍手,像是在掸灰尘的样子。传奇的父亲看着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儿子,突然明白,一个人的传奇就要从他家狭小的天井开始了。

传奇的父母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先后离开了尘世,传奇就在山上父母的坟边住了一个月。传奇下山的时候伤痕累累,镇上的人都看到,一个少年拖着一头流着血的野猪从街头走过。传奇把野猪肉分给了乡邻,在野猪肉的清香中,大家开始谈论一个叫传奇的入,因为,从那以后传奇就不见了。

传奇站在七王爷家秋天的天井里。传奇后来一闪身来到了一幢屋子的窗前,他用舌尖舔湿纸窗,这时候,他看到了一盆红红的炭火、一只巨大的木桶和一个美丽的女子。女子衣衫褪尽,她的长腿和柔美的腰身让传奇久久不能离开窗口。风一阵一阵地吹来,吹起了传奇的头巾。传奇的命运开始改变了。传奇开始流泪,那个女子轻轻转身,传奇看到了女子通体在炉火的映照下闪着柔光,女子的眼波流转着,没有轻佻,只有哀怨。

传奇那天轻而易举地进入了屋子里,传奇那天吹熄蜡烛的时候,鼻中依然能闻到秋香发自肌肤的香味。秋香说她叫秋香。传奇说我叫传奇。传奇的眼泪在那一刻滚滚而下,因为秋香让他不能再成为一个优秀的杀手。

传奇沉沉地睡了过去,他睡过去的时候刚好是凌晨,秋香为他掖紧薄被,而此时七王爷的政敌正在等着来自传奇的消息。

传奇从那天开始丢了那把刀,传奇学会了喝酒,他和秋香对饮,和秋香纵情声色。心中无刀,传奇已不再是一个刺客。有一天传奇在秋香怀中醒来的时候,突然发现刀已不见了,而他自己浑身乏力。传奇还透过木格子窗看到七王爷挺拔的背影刚刚离去,传奇就叹了一口气,轻声说,秋香,是不是我的武功已经被废了?是不是?秋香坐在不远的圆凳上,眼睛望着窗外,说,是。

他们不再说话,那个下午他们都不曾说话。直到黄昏,秋香点起蜡烛的时候,才告诉传奇,她一直是七王爷的女人,她一直负有使命等着传奇的出现。现在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把一个优秀的刀客变成一个平民。她的愿望是自己这一生余下的日子和传奇一起度过,七王爷已经答应她的请求,前提是必须废了传奇的武功。传奇听到这里时开始放声大笑,传奇的眼泪笑得四处飞扬,传奇说拿酒来,秋香捧上了酒。秋香说,我会侍候你一生,因为一直以来,你都是我梦中的男人。

城里的人们在一个飘雪的冬天看到一辆马车嗒嗒而过,马夫“驾”的一声,让城里的人们把视线愈拉愈长。他们看到了大朵的雪花纷纷扬扬,轻舞一样的飞扬中一个娇美的女人掀起了帘布的一角。人们看到,秋香身边,坐着一个手捧酒壶神情木讷的男人。有人说,那个人,曾经叫做传奇。

传奇的消息终于像冬天的雪一样不见了,冬雪化成了春水四处流淌,而传奇和秋香一起隐没在一座山庄里。第二年,秋香生下了儿子,儿子的名字叫虎。有一天,七王爷突然造访,他看了秋香怀里的孩子好久。孩子的眼睁开了,看了七王爷一眼,又闭上了。七王爷看到的不是一个小孩的目光,分明是一道电。传奇叹了一口气,那天晚上传奇不停地叹息。传奇对秋香说,秋香,我们的孩子就要给七王爷抱走了。秋香说,为什么?

没过几天,七王爷果然差人抱走了虎,说是想看看虎,想让虎做干儿子。虎一走,就再没有回来。许多年后,传奇和秋香白发苍苍,他们坐在院子里说话。

秋香说,听说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叫传奇的刀客,出手很快,无人能敌。

传奇说,听说七王爷的政敌一个个被除去了。

秋香说,听说这个刀客常年服一种药,一沾酒就要吐。听说这个刀客从小就被拉了一刀,他的一生不可以要女人。听说这个刀客目光如电,从不骑马,是个孤独的独行客。

传奇说,他一定是虎,远离酒色,他会是天下最优秀的刀客,但是他的一生注定孤独。

说完,传奇和秋香的眼泪开始不停奔涌,而一场年轻的传奇,正在号角声中如火如荼地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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