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在阚龙轩的黑金两道光芒扫过身体之后,侵入体内的阴寒鬼气竟全部消融化成灰烬,而胸口与肩部的巨大伤口虽然还有些刺痛,但已经没有那种锥心蚀骨的精神与身体的双重剧痛,能够承受,而剧烈跳动的心脏也渐渐平息,似乎最凶险的危机已经远离他而去。
赵阳暗暗震惊阚龙轩的阴阳双眸神光似乎有着神威无匹的神通,但似乎并非他的本身意志行事,而是阴阳双眸的自信觉醒而焚尽鬼雾,驱散幽冥鬼气,总体来说,危险总算过去,心惊胆战的心绪也渐渐平息,不免长长的舒一口气,绷紧的心神也随着那口畅快之气而放开,整个人竟有些酸软无力地半跪在地上,他是苦笑地用左手撑着地面,不让自己的身体倒下,毕竟,是第一次接触凌驾在科学之上的神秘鬼力,就算适应力再强,也有着人性的弱点,超脱自己理解的范围,不害怕那根本就是骗人的,想到自己这一身伤,不免在微微寒意中带点难以言表的苦笑,被人整得在无数刀子中恶战带来的伤势才刚刚痊愈,现在又遭受不亚于当时的伤势还流血颇多,除了苦闷,还能有什么?当然,除了身上的剧痛,他更多的是关注着阚龙轩的变故,那种无法控制身体的行为,他是担心眼里厌恶,甚至愤怒,但人力有时尽,没有办法。
阚龙轩的阴阳双眸在覆灭整个苗族村落的恶鬼亡魂鬼气之后,黑金两道神光开始渐渐消散,而他的意志似乎在拼命挣扎,最后,正面的面对着面前痛苦凄厉嚎叫的顾云,一双流血的光亮眸子死死地盯着凄厉惨叫的顾云,只可惜,那黑金光芒已经消散,两道神光渐渐回归他的阴阳双眸之中,最后,竟直挺挺地站在前方,毫无所动,只是他的双眸涣散着无神之光,似乎晕厥而不甘心的站着。
赵阳听到顾云那惨烈的叫声,头皮微微发麻,那根本就不是人类出现的声音,仿佛受着烈狱的煎熬,人类的意志难以承受,他是心神不宁而苍白的脸色凄然地狠狠地抓着胸口,强行让自己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来到顾云的身边,半跪着,俯视着那张熟悉却扭曲的脸庞及那双没有眼球的眼眶,都有些不忍心看不忍心听,百味交杂,而顾云在竹藤椅上因为亡魂入体而纠缠着他的灵魂与身体,剧烈翻腾,胡乱抓着自己的身体,一副好好的身体都呈现出血肉模糊的悲惨画面,不知怎么就抓着赵阳的手臂,顾云似乎回光返照地大吼道:“小阳吗?啊啊啊~快杀了我,快快~杀了我啊~”
赵阳使劲压制着那双还在他身上乱爪试图来减少精神与身体痛苦的双手,悲戚摇头,道:“我下不了手,我真的下不了手!”
“我求求你,快杀了我,快啊!你要看到我这样生不如死的煎熬吗?快啊~”
顾云那没有双眸的眼眶中竟承受不住恶鬼侵蚀的骄傲如同阚龙轩那种气急攻心而从眼中流出了鲜血,看得是赵阳心中一颤,心寒而害怕,却怎么也下不了手。顾云使劲地抓着赵阳的双手,不停地惨叫,一副血肉模糊的胸膛迎面地趴在他的身体上,颤抖剧烈,可是赵阳还是无动于衷,顾云不是敌人,是他的半个师傅,怎能忍心下手?也下不了手?可就在这个时候,顾云的脸色怎么就突兀地变得狰狞起来,似乎嗅到他血气中的至阳之气,竟一口咬中赵阳左肩上的伤口,大口大口的吞噬着他的鲜血。
赵阳在悲戚中甚为骇然顾云的举动,本想立马推开顾云的身体,可是他微微瞥见顾云的脸色变化,看到他吞噬自己的鲜血,那狰狞的脸庞竟渐渐平和,似乎因为他的纯阳鲜血而开始压制住体内的凶厉亡魂,赵阳黯然神伤,自己本就失血过多,脸色已露苍白之色,可是他实在不忍心顾云的死亡,自己的鲜血真能救他一命,也算没什么大遗憾,当然,他前提是不能让自己先失去意识,就任由顾云吞噬自己的鲜血,直到顾云彻底神智清醒,才发现口中的咸咸味道,脸色露出几丝惊悚而骇然,猛地推开脸色很是苍白的赵阳,惊骇欲绝地悲惨道:“对~对不起,小阳!”
赵阳艰难的爬到顾云的身边,伸出那有些颤抖的右手,轻轻地拭去顾云口角上的鲜血,苍白的脸庞露出一丝微笑,轻声道:“活着就好!”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为什么不阻止我?”
顾云一脸悲伤而害怕,有些怨恨道:“小阳,我的命运早已注定,你的鲜血虽然压制住我体内亡魂,但终究逃不过命运安排。爷爷早就将我的命程算定,今夜是必死无疑!我不要再用你的鲜血救我,你也救不了我,我不能害你,你千万别再做对不起我的事,不然,就算我死了,也不会原谅你!”
“哥~”
渐渐从阴阳双眸爆发无量神通而意识陷入无神中恢复过来的阚龙轩正好赵阳拭去顾云嘴角的鲜血,神情凄然,双眼顿时泪流满面,他哪里不知道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阴阳双眸自动爆发无匹神通,但他的意志和意识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他的精神太薄弱,根本难以撼动阴阳眼的神通之力,听到顾云的话,内心犹如撕裂了一般,悲痛欲绝的大吼着,扑倒顾云的怀中,使劲地抓着顾云的双手,不让他伤害自己,悲戚道:“哥,为什么?为什么要把阴阳眼换给我?爷爷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轩,我害你失明十年,有因必有果,这都是命数!爷爷早已算定,就算你知道,今夜我的结果也早就注定!别怪爷爷,他为了你已经赔上性命,别辜负爷爷的一片苦心!”顾云摸着让他心疼的弟弟‘阚龙轩’的脑袋,微笑而疼爱,道:“小轩,你未来的路,非同寻常!以后,就跟着赵阳,他会好生照顾你的!别忘记,爷爷的孙子绝不能做白眼狼。小阳为我们付出太多,你以后自然会明白,千万别做对不起他的事,不然,哥做鬼也不会原谅你的!”
“我听哥的,我听哥的!我绝不会做白眼狼的!”阚龙轩流着泪的悲痛道。
顾云抬起他那颤抖的右手,抚摸着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一脸的欣慰,笑道:“哥还想抽一根你的香烟,有吗?”
“有有有!我马上去拿!”
阚龙轩立马跑进屋中,将那盒珍藏十年的烟盒拿出来,却在从里屋中走出来的时候,看到顾云拿着赵阳的龙炎神兵义无反顾的扎进自己的心脏之中,阚龙轩的精神世界近乎崩溃,一把扑倒顾云的怀中,大吼着‘为什么?’。
顾云没有去解释这其中因果,而是一脸笑意,道:“给哥哥点上吧,都十年呢!”
阚龙轩颤抖着双手,将那磨损的铁烟盒打开,里面只有三根烟,很是普通的,十块钱一包的白沙香烟,微微泛黄,应该是放久了的缘故,他颤颤巍巍地将香烟放在自己嘴中想要点燃,却拿着那打火机怎么也打不燃火,泪水啪啦啦地从脸颊上流下,赵阳看着这对生死相依的兄弟,也是黯然神伤,连忙掏出自己的打火机给阚龙轩点燃,阚龙轩感激地点了点头,将点燃的香烟放在顾云的嘴中,而他自己也从烟盒中拿出一根香烟点燃。
两个生死纠缠的兄弟,各自怀着异样心情的抽着那一口廉价却意味深长的白沙香烟。
顾云深深的吸了一口,似乎很是怀念,脸上的表情满是享受,颤颤巍巍的用右手从嘴上夹着香烟,吐出一口浓重的烟圈,脸上的笑容绽放着,仿佛毫无眷恋,用那最后的力气,微笑道:“就是这个味道,十年呢,哥终于又抽着弟弟的烟!哥也放心了!”说完,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手中的香烟似乎也落叶归根地从手指间滑落,跌在土地上,溅起几丝火焰,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阚龙轩大口大口的抽着那口发霉的白沙香烟,泪水如决堤般流出,竟没有大声哭出来,只是耸动着肩膀,压抑的哽咽着,赵阳看得伤感,为何到了现在这个时刻还要压抑自己的感情,深深叹息,来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要哭就哭吧,别压抑自己!”
阚龙轩终于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这一夜,对苗族村民似乎如往常一般,什么都没改变,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那些莫名其妙而死去的牲畜及那张还留存在房门上的那张几乎看不到朱砂痕迹的纯阳符箓,而对于老族长一家,无疑是天崩地裂。
阚龙轩将顾云的尸体与爷爷的衣冠冢葬在村落外的大河边,那里风景迷人,是哥哥和爷爷生前向往的地方,而赵阳陪着阚龙轩守孝三天,阚龙轩也收拾好心情,本来是准备将嫂子接到城里面去,但是嫂子不愿意,阚龙轩和赵阳就开始上路,来到小镇,驾驶着奥迪,准备跨省进入杭州。
在路上,阚龙轩沉默寡言,似乎那悲伤的情绪依旧盘绕在他的心头,带着一身伤的赵阳就在湘西的某个县城中停留,在酒店中,大吃大喝,喝得是伶仃大醉,而压抑在阚龙轩心中的往事也渐渐浮现在赵阳的面前,他喝着啤酒,轻声道:“我和哥从小就不是很安分的主,在村里面调皮,长大之后,更是顽劣,但村民极为淳朴和善,对我们都很好!我们的童年不是悲苦,甚至说比普通孩子都得到更多的爱,但是我们就是渴望外面的世界。那一年,我和哥哥走出大山,被人阴被人骗,最后,沦落到只能感挖坟盗墓而损坏阴德的下流勾当,但我们都是无怨无悔,只要我们能够出人头地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熊人好生瞧瞧。哥,天生阴阳眼,我们用十年时间,在北方道上逐渐出名,兴许是树大招风的缘故,加上我们看不起别人,根本没多少生死相依的兄弟,我早就察觉到同行中有不少人对我们不满,但是哥一心想要赚大钱,最后,在山|西被人下了套子,悔恨十年,可是我从来没有怪过他,我只是有些怨恨他为何十年都不回来看他。一回来竟然是生死离别!我真的怨他,好怨好怨他!”
赵阳吐出一口烟圈,不轻不重,但叹气是一定的,道:“你哥这十年也过得不容易,在刀口之上舔血,身心又承受着煎熬,你千万别恨他!他这么做只是无脸见你而已!”
“谁说不是!我和哥在盗墓行业中混迹,本就心眼小,对人都不信任,大本事没多少,偏偏还看不起别人!说实话,能够得到我一口香烟的人,都是值得我交心的人,可惜,那十年中,那些个亡命之徒都是些只认钱不认人的狠货,除了哥,我俩瞎转悠了小半个中国,愣是没碰到半个顺眼的货!这十年,我在村子里过着,那三根烟一直存着,就等着哥回来和我一起聊天打屁,哪想到竟然是一存就存了十年,最后,还是生死诀别的香烟,呵呵~!”
阚龙轩感觉像是讽刺一般,却笑得灿烂,也笑得悲凉,灌了一瓶啤酒,道:“小阳,我这个人心眼小,比我哥还看不起别人,你为我哥付出那么多,我不敢做白眼狼,也不会做白眼狼,我的命现在也是你的!但除此之外,我真心看得起你,哥的眼光有时候确实比我好,你确实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和兄弟!所以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别嫌弃这烟,虽然有些发霉。”
阚龙轩笑得灿烂,带着几分难得的欣慰,从裤兜里掏出个铁烟盒将那最后的一根烟,递给赵阳。
赵阳深知这根烟的重要性,接过他的香烟,和他碰了酒瓶,一饮而尽,才点燃那根确实有些发霉但意味深长的香烟,但他抽得畅快,抽得开心,真心笑道:“龙轩,我的心眼并不比你大,甚至说比你还谨慎许多,但你如此交心,你哥如此待我,我也不会诚心骗你。我不需要你的命,真的不需要,我只要你做我的兄弟,做我的生死兄弟。”赵阳说到这里,一瓶啤酒一饮而尽,笑得畅快,道:“就让我们兄弟一起去打拼出让别人刮目相看的大天地吧!”
“好!”